宴恒的面色又凝重了几分。
依唐亦所言，裴书瑶揪着他不放，并非偶然，而是必然，那破局之法是什么？
他该如何做，才能彻底从小说设定的桎梏里跳出去？
将宴恒的表情收入眼中，唐亦敛下眉眼，遮住了眸中一抹忧愁。
被裴书瑶像鬼一样缠着。
宴恒不好受，她与宴恒命运相连，自然也会不好受。
其实。
打从决定和宴恒在一起，她就想到过会有今天，但‘今天’真正来临时，她依旧无法坦然自若。
只是。
在宴恒面前，她必须得撑起来。
一如她从前身处险境时，宴恒时刻站在她身前，为她撑起一片天，做她最坚实的后盾那般。
思绪漫天翻飞，唐亦突然忆起，她和宴恒还未生出情愫时，她曾见过裴书瑶身上的女主光环。
那时，裴书瑶向宴恒提出要进宴氏娱乐，宴恒的口型明明是拒绝，话说出口后，却是同意。
这次，裴书瑶不顾宴恒的拒绝，强行把自己塞进宴氏集团。
除却不得不考虑的现实情况后，是否存在如当日那般受‘剧情和女主光环’胁迫的情况？
初见时的她，和宴恒交集不深，毫无感情可言，没有必要贸然开口给自己惹麻烦；那之后，她又窥到了唐家人的真面目，自顾不暇，就将此事忘在了脑后。
直至今日
历史重演，她才恍然记起。
唐亦凛了凛神色，面上升腾出几分严肃，她抓紧宴恒的手：“宴恒，你不准裴书瑶进驻宴氏集团，且将工位设在你出入的必经之地，然后呢？裴书瑶怎么说？”
宴恒下意识作答，但道了句“然后”便没了下文。
唐亦眸光紧紧盯着宴恒，没等到宴恒的及时回答，她出言催促：“然后？”
宴恒想了很久，可脑子里始终一片空白，他皱紧眉头答道：“然后我就回来了。”
闻言，唐亦当即面色凝重：“这不对劲，你不准，她拒绝，然后你就当做无事发生直接回来了？这不符合你的性格和行为动线。”
四目相对。
意识到问题的宴恒，脸色跟着凝重了几分。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
他只得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地再给唐亦捋一遍。
“回到办公室后，我的确有过一小段时间，身体有些不适，但这份不适感，很快就消失了。”
“裴书瑶的工位有监控吗？”
“有。”
宴恒登录公司内网，找出了上午的监控画面。
但遗憾的是。
他们没能听到宴恒和裴书瑶的对话内容。
画面里，唐亦只能看到，宴恒和裴书瑶短暂的交流过后，便迈步朝办公室的方向走了。
“停。”
宴恒立刻摁下暂停键。
唐亦指着画面里，宴恒的脸：“这里”她思索了几秒，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汇：“你的表情，有些不同寻常的麻木。”
宴恒的心狠狠颤了一瞬。
他转头向唐亦，墨色的瞳孔中清晰倒映着惊惧与难以置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猜测——”
唐亦捋清思绪后，将她心中的盘算同宴恒一一道出。
包括她第一次跟着宴恒参加裴书瑶生日宴上的事，以及她事后观察到的种种异样之处。
如唐亦猜测那般。
宴恒不仅不记得今天上午和裴书瑶的部分对话，也忘了裴书瑶生日宴时，他是如何答应裴书瑶进宴氏娱乐的。
信息交换到最后，宴恒的脸色已经完全不能用‘难看’这么简单的词汇来形容了。
他的视角里，只是隐隐觉得人生受困，麻木，像是不能自主；
但从未觉察到这诸多细微的不对劲。
就像游戏里的npc，有自己的程序设定，身处其中，很难及时辨明情形，永远清醒；而唐亦作为穿书者，天然比宴恒多了一层上帝视角，更容易看清全盘局势。
若不是宴恒幸运，遇到了唐亦。
他这一生，即便隐约感知到些什么，也还是会麻木又顺从地按照小说设定，过完一生。
最后一句解释落下。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宴恒不发一语，眼中充斥着浓重的茫然与无力感。
倘若他无法挣脱命运对他的束缚，那他该如何面对唐亦？
想到这儿，宴恒的心情更加沉重，他甚至不敢和唐亦对视，他担心会从唐亦眼里看到对他的嫌弃和排斥
莫大的不安全感将宴恒笼罩，他低敛着眉眼，后背冒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冷汗，虽然极力抑制，不愿被唐亦看出异样，但自然垂落的手却在几不可闻地微微发颤。
“宴恒。”
唐亦的声音很轻，很柔，却也刚毅：“看着我。”
宴恒听到了，但没有抬头。
“看着我。”
唐亦捧起宴恒的脸，逼他直视自己。
宴恒脸上的无助和忧色令人心疼，唐亦心软的一塌糊涂，她勾着宴恒的脖子，贴上宴恒的额头，轻声道：“宴恒，不要害怕，既然这是一场避无可避的硬仗，那我们就一起披挂上阵，相互扶持竭力战胜它！”
“我们”宴恒的声音格外落寞：“可以吗？”
“当然可以！”唐亦十分坚定：“否则我是怎么活到今天的？我连逆天改命，死里逃生都能做到；你只是更改自己的人生轨迹而已，一定也可以。”
“更何况，我们直到现在还在一起，就说明，你的人生轨迹已经更改了至少一半；或许，我们已经到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时刻，只要挺过去，就能看到曙光。”
“比起两眼一抹黑的无知，我们提前知晓了问题所在，有了警惕防范的意识，已然赢在了起跑线。”
唐亦总是这样。
坚强、明媚，不服输，无论面临怎样的困境，都能迅速调整心态，给予自己，给予他人力量。
这样的唐亦，怎能不令宴恒心动？
但唐亦不知道的是。
最令宴恒害怕的，从来不是自己的命运走向如何；而是自己会在无意中，不慎伤到唐亦。
见宴恒沉默不语，唐亦皱紧眉头，捶了他一拳：“听到没有？”
宴恒捉住唐亦的手，认真道：“假如我没能摆脱自己的命运，你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唐亦捏住了嘴巴，唐亦瞪着眼，凶狠道：“不许你说这种丧气话！”
宴恒只得把话咽回去，点头应允：“好。”
“宴恒，只要不死就终会有机会，就当是为了我，千万别放弃好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