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肉只有指甲盖大小。
为了让柳溍清醒,每割十刀,行刑者就大喊一声。
柳溍一开始还惨叫。
后来血肉模糊,渐渐不成人形。
神智也因为痛苦慢慢不清晰。
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讲述宫闱秘事。
因为讲得颠七倒八,一开始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皇上……皇上,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没看见岫玉姑娘……”
“不知道她怀了龙种……”
忽然柳溍又笑得很瘆人。
“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们是兄妹……”
杨稹也站在台下观刑。
听到这些话,全身血液都快凝固了。
岫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苏晚晚的母亲,闺名就叫周岫玉。
只是女孩子闺名不轻易示人,除非家属亲戚,外人一般不知道闺名。
他脑海中冒出无数个念头。
周岫玉只生了苏晚晚这一个孩子。
如果苏晚晚是龙种……
他不敢想下去。
他面容严肃地去找人说了几句。
很快,第一天的行刑结束。
柳溍剐了三百五十七刀后,被押回大牢。
血肉模糊的柳溍要求喝粥,狱卒端来两碗稀粥,柳溍忍痛喝下。
这个时候,他还在祈求皇帝能改变成命,恕他不死。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今天这番话的杀伤力了。
这些话的解释权在他手里。
只要他还活着,就可以把话收回去。
可他一旦死了。
天下人舆论汹汹,上面那对帝后,怎么还坐得住?
……
苏晚晚听到宫人传来来的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不,这不可能。”
先帝不断对她示好,不准她嫁人。
甚至有把她留在宫中的意思。
她绝不可能是先帝的女儿。
可转念一想,如果先帝只是觉得她是亲女儿,像宠秀宜公主那样多宠爱她一点呢?
苏晚晚脑子乱糟糟的。
她不敢去想那个猜测。
孝肃太皇太后周氏为什么非要把她养在宫中?
难道因为,她本就是皇家血脉?
那她和陆行简算什么?
还有衍哥儿……
她的脑子快炸了。
一直到夜深,苏晚晚还坐在床上,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幼年时那些受尽委屈的时光,又是什么呢?
难怪父亲对她向来爱答不理。
如果秀宜小公主是她的亲妹妹,那她就亲手设计,害死了秀宜,还害死了张皇后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这个事情是真的,她的衍哥儿身份如何大白于天下?
以后还有什么可能登基?
即便登基了,又如何让众人信服,君临天下?
……
张咏静静坐在乾清门的值班房里,整张脸毫无表情。
端着茶杯的手指却发白,微微颤抖。
他想到自己刚进宫时,被污蔑偷窃,暴躁的管事抽得他浑身是血。
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大概熬不过那个晚上。
一个穿着漂亮衣裳的小姑娘路过,往这边看了一眼,“好可怜哦。”
“等他治好了,以后跟着我吧。”
甚至都没问一句原因。
管事当时吓得屁股尿流,两股战战,不敢说一个不字。
她不知道,她的一句话,救了他的命。
后来,他养好了伤,才知道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是周太后娘家的侄女儿,皇上的小表妹。
名叫周岫玉。
周岫玉嫌他不会写字,嫌他不会武功,嫌他这嫌他那,便托了人情,让他去内书堂旁听。
那可是内书堂啊!
底层小内侍们一步登天的地方。
为了内书堂的一个学习名额,众人会抢破头,闹出人命。
学好了出来,不是主子们的心腹,便是外派出去办事的镇守太监。
当然,学到一身本领,通过层层考核,才有可能被主子看上。
他怎么可能不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还没等他学有所成。
乾清宫需要新的小内侍。
他通过考核,十岁就进乾清宫服侍。
当时他忐忑不安地去向周岫玉请罪,说要放弃这个机会。
周岫玉小脚丫在空中晃着,一边吃果子一遍笑嘻嘻道:
“这是你的造化,干嘛要放弃?好好干,别丢我的脸。”
他当时鼓足勇气偷偷看了一眼,感觉这个小姑娘好像在发光。
心想,等他以后有了能力,一定要好好报答。
他不懈努力,小小年纪便升至内官监右监丞。
等到宪宗皇帝驾崩,他被派到茂陵司香,都没找到报答的机会。
再后来,就是听到她死了的消息。
怎么可能呢?
那个仙女一样的姑娘,怎么年纪轻轻就死了呢?
他甚至还没有能力去还她的恩。
……
苏晚晚再次清醒过来时,面前正是陆行简那张急切地脸。
“你有没有好一点?”
苏晚晚怔怔看着他,眼泪汹涌。
“我们是不是……”
陆行简把她紧紧抱进怀里,眼神坚定,“不是。”
苏晚晚长长松了口气。
内心那股罪恶感消散不少。
“真的?”
陆行简皱眉,有点难以启齿。
“当年先帝想动你母亲。”
“你母亲机智,让自己的丫鬟,也就是我生母代替了她自己。”
“这才有了我。”
“后来,先帝大发雷霆,一直不肯给我生母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