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霍江毫无忌惮派出身边最得力的军医。
至少说明此人与霍江私交甚密,彼此信任。
远在京城且事出紧急,却舍近求远,不请御医或者其他名医。
说明等着白郎中救治的病患要么受了不易处置的外伤,要么身份非比寻常,不能被其他人知晓真实的伤情。
难道是……
顾喜喜思绪飞快运转,心头猛地下沉,脱口道,“京城那边是谁受了重伤?!”
白郎中一怔,眼神闪了闪,面露难色,“这……”
“此乃军令,其中内情没有大将军的允许,白某实在不能透露更多。”
他拱手道,“还请顾老板见谅。”
顾喜喜缓过神,明白自己那么问着实冒失了。
“哪里哪里,是我考虑不周,胡乱打听军务,让白先生为难了,真心抱歉。”
此刻她也没心思再多说什么,掏出一份折好的纸笺递给白郎中。
“白先生还要赶路,我就不耽搁时间了。”
白郎中接过来,还不解究竟是何物,询问地望着顾喜喜。
顾喜喜说,“这是我自配的麻药方子,谈不上高妙,难得您有些兴趣。”
“我便写了一份,想着到您手中或许能有更好的用途。”
白郎中怔怔地看着顾喜喜,表情从难以置信,到感动、激动。
他突然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多谢!”
语气无比郑重。
顾喜喜笑了笑,“白先生不必客气。”
“您公务在身,时间紧急,我就不远送了,告辞。”
白郎中准备上马时,忽然抬头望天,“虽说这天气容易中暑。”
“但有些病患及时转移到阴凉处,先让他喝了清淡的糖盐水,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不用太过担心。”
看着白郎中骑马远去,吕晶疑惑地仰头看了一会儿。
“这也没太阳啊,白大夫怎么突然说起中暑了?”
今日午后,天气便转为多云。
顾喜喜转身走进院子,淡淡道,“关键不是中暑。”
“而是没有性命之忧,不用太过担心。”
吕晶更是一头雾水了,“谁没有性命之忧?”
顾喜喜转开话题,“对了,依娜那边你中午才去看过,如何了?”
吕晶大概会错了意,笑道,“原来你在担心她呀。”
“她好的很,能吃能喝,已经遵医嘱下地走动了。”
“不过小欢奴就有点麻烦了,吃不到母奶,只能吃羊乳。”
“小乐奴?”顾喜喜疑惑。
吕晶说,“哦,我忘了跟你说吗?依娜给她儿子取了个小名,乐奴。”
“她说是喜乐的乐,奴仆的奴。”
北离人用“奴”字给孩子做乳名,与大业小孩子叫狗娃、黑蛋、石头近似。
都是“贱名好养活”的意头。
顾喜喜颔首,“平安喜乐,是个好名字。”
吕晶抿唇而笑,“那当然好啦,因为是随着我们东家取的乳名。”
“大家都说,这孩子大难不死,以后定然聪明灵透,还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好运!”
“就像顾老板一样。”
顾喜喜扶额,“这你们还笑的出来?”
“北离与西北军做了多少年的死对头,哪有人盼着宿敌越来越好啊。”
吕晶瞠目,猛地抬手捂住嘴巴,倒吸凉气。
顾喜喜觑着她问,“这下反应过来了?”
吕晶哭丧着脸点点头。
她并不清楚依娜的真实身份,只听过顾喜喜最初的一点推测。
于是她做贼似的低声问,“万一他们真是北离官宦之家。”
“小乐奴长大了岂不成了咱们大业的敌人!”
顾喜喜长叹一声,想了想,“时移世易,将来如何谁也说不准。”
“至少眼下是两国和平的阶段。”
“更何况稚子无辜,他又出生在大业境内,如今大家当他是普通孩子,喜欢、疼爱并没有错。”
吕晶松了口气,拍着心口定魂,“听你这么说,我这负罪感总算没了。”
天色不早,吕晶去做晚饭,留顾喜喜独自整理这次收集来的土壤样本。
边境开荒的田地还要进一步改良。
顾喜喜依次将样本封存,贴标签。
做完手头的活,她才得以陷入自己的思绪。
白郎中临走前的暗示,至少能让顾喜喜确定。
白郎中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人的性命安危。
而京城中等待白郎中治疗的人应该没有性命之危。
至于白郎中是否知道顾喜喜担心的人是摄政王慕南钊。
以及京城那名病患究竟是不是慕南钊。
后面这两点,顾喜喜还无法完全确定。
自从在军眷们面前官宣,至少在这个村子里,顾老板与摄政王的关系已不是秘密。
在经过短暂的讨论期之后,此事如今在大家眼里已然稀松平常。
就如同“枣花的男人是乔都尉”这一事实,再普通不过。
没人会特意拿出来讨论,但有时闲话家常也会自然地带出来。
也不知白郎中这三日住在村里,是否从哪里听说过?
顾喜喜烦恼地以支颌。
白郎中真不愧是军中的老人儿,将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既让顾喜喜能不那么担心,又不会违背了白郎中自己的保密原则。
数日后,京城,摄政王府。
夜幕低垂,小厮推开一间上等客房的门。
屋内已经掌灯、茶水、饭菜摆在桌上,还是热乎的。
小厮客气道,“白大夫尽管在此安置。”
“王府没有使唤的侍女,不过到处也不缺人手。”
“白大夫无论有任何需要,出了房门,唤一声便是。”
白郎中点头答应,心中暗自咋舌。
下午刚进王府时,看着王府宽阔气派,他还担心自己适应不了仆婢成群、被人伺候的奢华生活,只怕惹人笑话。
此刻看来,竟都是多余的。
白郎中忍不住好奇道,“在内院也没见到侍女。”
“王爷的日常起居又当如何?”
小厮说,“王爷不喜人近身服侍,其余大小事务自然交由我等料理。”
他说着又笑了笑,“如今也是府中没有女眷。”
“等以后王爷娶了女主子,府中便会添置侍女了。”
小厮说了声“慢用”,不再多言,退了出去。
白郎中坐在桌前发怔。
脑海浮现出顾喜喜那双忧虑的眼睛。
他猛地站起来,不留神膝盖碰到桌子,疼的直咧嘴。
但他却顾不得这些了,震惊地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