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容云衍无论在工作中是个怎样严苛冷酷的人,在从前教过他的老师们面前始终都是很尊师重道,讲究礼貌的,他拎起茶壶,将李老师面前的杯子斟到半满,微笑道:“抱歉,我们来晚了。”
“我也是刚到。”李老师为人宽和,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他同容云衍寒暄完,又站起身来,很和蔼的跟我打了个招呼。
“你就是林小月吧?我们原本该在课堂上见一面的,但谁成想临时有个会要开,只能让姚呈明帮忙代一节课了,不知道你们课上的怎么样,各方面是否还适应?这学期第一节课可以慢慢来。”
这番话听的我心底泛起一阵酸涩,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三年前,自己还是沈棠时的事,李老师一直视我为他的得意门生,平日里的言语多有维护,此时他的话让我想起了往事。
然而物是人非,我是不可能也没办法再以沈棠的身份向他表示谢意了。
我定了定神,以一个初次见到老师的学生应有的姿态,谦恭道:“是我。李老师,您好,我们这节课上的很顺利,姚助教也很负责,各方面都挺适应的,感谢您的关心。”
这番话固然说的疏离了些,但总比自来熟太过,反而让他在看到画后起疑来的要好。
茶艺师已经离开,桌上除了茶壶,还摆着几只青花底的瓷杯。我为了表现的更像个刚复学,并且经历过重大创伤的学生,主动给自己找了点事做,拿过两只茶杯摆在了我和容云衍的面前。
容云衍心领神会,再度把茶壶拎了起来,并且不忘把动作慢上半拍,好给我一个接过去的机会。
茶是上好的冻顶乌龙,我手下动作微微一倾,便有带着苦涩气息的茶香很快蔓延开来。
曾几何时,我其实是不爱喝茶的,而是受容云衍和何田田的影响,更倾向于咖啡奶茶这类提神效果更强,也更便捷的饮料。
毕竟绘制油画是件耗费心力的事,并不像大部分人所以为的一样可以坐在画板前磨洋工,那是属于大师的特权,对于初出茅庐的新人,还是需要有点自知之明,记住自己该做什么的。
李老师微微一笑,心情瞧着似乎是很不错,但言语间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惆怅:“你能适应就好,毕竟你的事……唉。”
他说着,自顾自的摇头叹气,想必是又回忆起了那场牵涉甚广,葬送了他学生的大案。
我忽然间明白,容云衍为何会笃定他带我来是个正确的选择了,因为我案件幸存者的身份多少能够让眼前的老者感到些许安慰。
李老师主动提起了那场不久之后的纪念活动。
“林小月同学,我知道让你回忆过去是件很残忍的事,毕竟那段经历让你失去了包括最好的朋友在内,共同参与了出游的所有同学,但正是为了让他们最后在世上留下印记,只能打扰了。”
他是很关心学生的那类老师,因为担心接下来要谈论的事可能会影响到我的心理状况,所以提前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我心知迟早会有这一天,回了个释怀的笑容道:“谢谢您这么为我考虑,不过我真的已经走出来了,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是要往前看的,否则我也不会选择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