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去的行政老师不了解这些,但他们向来擅长这一部分工作,应给的赔偿都给的很到位,再加上你先前为路费和遇难学生后事提供了资金帮助的缘故,之前总搞不定的协议都签完了……”
我对他提起的协议书多少有些印象。当初刚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林小月的妈妈也签过,因为她的女儿是此次事故唯一的幸存者,而她签完协议书获得了一笔能付清医药费的费用。
在窘迫的现实面前,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谅解”的,况且这确实也不是学校的错。
我理智上清清楚楚的明白这一点,并且能够理解这一点,但感情上还是难免会感到悲哀,既为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也为逝者已矣,却连悲痛都必须带上考量的家属。
姚呈明的话音渐渐变得悠远起来,是我下意识的不想面对这些,然而无法开口阻止。
恰在此时,另有一道熟悉的话音在耳畔响起,容云衍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插话道:“姚先生,林小姐,听说纪念活动是你们协助筹备的?”
他说这话时,目光仍旧落在前方的纪念板上,并没有看向我和姚呈明的打算,乍一听仿佛连这话都不是讲给我们听的。
我没料到他会忽然走过来,支支吾吾的承认道:“嗯……算是吧,我只是帮了点忙……”
姚呈明往我所在的方向挪了一步,帮忙接话道:“林小月为了能开解生者,也让遇难者们能够安息,帮忙做了很多事,容先生是有什么疑问么?”
这话从措辞到语气全都不善,听起来不像是容云衍有什么疑问,而是他有什么疑问。
我顿时感到一阵无奈,低声道:“不管是你们谁有疑问,都换个地方再问好么?今天是悼念活动,请看一下场合。”
“请”字特意被咬了重音。
姚呈明还有些不忿,似乎认为容云衍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而后者也把之前的平淡贯彻到底,一句话说过就算,丝毫没有追问的打算。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默默杵着,直到悼念活动结束,大家开始陆续离开也仍旧没有人挪动。
为了最大限度上减少浪费,以及表达对生命的敬畏,除了纪念用的鲜花会留在纪念板前以外,其它用来悼念的小物件都可以由前来参加活动的人带走,也算是帮保洁阿姨减轻不少工作。
可我没想到的是,这让人群散去的速度也变慢了许多,我想直接动身离开,又惦记着在活动结束后再见李老师一面,站的小腿都开始发酸,悄悄踮起脚尖活动了一番。
容云衍自始至终没低过头,可心思倒是一如既往的敏锐,不知何时看透了我的想法,目不斜视的说:“我刚刚看到李老师了,他在新栽了柏树的花圃那边,你有事要找她的话可以去看看。”
“谢谢。”我顿感心虚的说完这句,哪怕明知话音低不可闻,他不见得能听到,也还是没有重复的勇气,接着又对姚呈明说,“我先去找李老师了。”
把他们两个单独留在这里实在是件有风险的事,可我此刻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我走的一步三回头,都离开小广场的所在了,也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只见他们两个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一直不肯挪动步子,彼此之间仍隔着我站过的一个身位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