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皮肤白得有些过分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的身上穿着的衣服在旧南唐的地界十分少见。
陈放在太平令的身边听了不少的离阳人文趣事,甚至之前太平令还要求陈放亲自去离阳各地走一走。
算起来陈放也在离阳待了有足足两年的时间了。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刚刚走出来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的是华贵的绸缎。
而离阳产出这种绸缎的地方就是江南了,而纳兰右慈正好出身江南豪门大族。
当然陈放的这些推断也是完全没有必要做的,毕竟在燕剌王的府上能随意走动的。
只可能是纳兰右慈了!
只见这名有些慵懒的中年人眉眼轻挑看了对面的北莽两人一眼,然后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坐下来说吧……”
在来到燕剌王这里之前,陈放就听说过,纳兰右慈不仅仅是燕剌王的谋士这么简单!
甚至听闻燕剌王在平时的时候就十分依赖纳兰右慈,在离开北莽的时候,太平令专门提到了!
这一次陈放最重要的事情不仅是让燕剌王产生对于王位的兴趣,更是要让纳兰右慈产生对于王位的兴趣啊!
当时听到这话的陈放瞬间就惊了!难道说纳兰右慈想要自已当皇上吗?
太平令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抬头望着天空缓缓的说道。
“他倒是不想当皇上,但是谁能说得清他想要让谁当皇上呢?”
陈放收回了心思,他想要将注意力放在纳兰右慈的身上,但是纳兰右慈的身后还站着高大的燕剌王呢!
要知道他才是这里的藩王,这里的真正主人呢!
陈放感觉手上都是汗,现在纳兰右慈的所作所为已经是明显的在逾矩啊!
然而让陈放没有想到的场面出现了,只见纳兰右慈转过脸去看向了身后的燕剌王。
“没说你吗?你也坐下来吧!”
瞬间陈放感觉自已的头皮发麻,自已的师父太平令在北莽当帝师的时候,女帝待师父很好。
但是……那也没有到这个程度的吧!
你一个谋士怎么对着自已的主子这么吆五喝六的?这对吗?
然而没等陈放缓过神来纳兰右慈突然开口了。
“说吧,北莽准备什么时候进攻北椋?或者说是佯攻?”
陈放张了张嘴巴,但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甚至觉得自已的脑子里面现在都是一片空白的!
北莽主动进攻?还是佯攻?这不是北莽朝堂上密会之后商讨出来的结果吗?
这是南院大王、北院大王等一众北莽最高级别的文臣武将共同商量出来的结果啊!
甚至自已都不知道细节,太平令只模糊的告诉了自已,北莽准备进攻而且视情况而定,很可能是佯攻。
这一点陈放自已猜测了一个方向,那时就是北莽之前和北椋的大战是主动进攻的那一方。
这就让北莽承担了很重的补给线,而反观北莽的面积则是比北椋大太多了!
所以如果进攻方是北椋的话,那北椋本就兵力数量上比北莽少,再承担补给线的话……
北椋到时候面临的压力可能比当时的北莽还要重呢!
而北莽先进攻会让人觉得是想要趁离阳刚刚换上皇帝,朝政还不稳固的时候发动进攻。
但其实北莽是想要佯攻之后立刻退守,想要让广袤的草原和过长的补给线压垮北椋!
当然明眼人都会想到一点,那就是现在的皇帝是苏程扶植起来的,苏程如果铁了心要打仗的话……
皇帝肯定会派兵帮忙,离阳的军队数量虽然庞大,但是说到底论战斗力的话跟北椋的铁骑还是明显差了一筹的。
到时候这些兵马肯定会用来支撑补给线!
这些看似合理的推论其实都是陷阱,是北莽推算了很久之后的陷阱!
因为只要出现了这个局面,那就意味着……离阳境内的防御出现了中空的状态了!
这是北莽的阳谋!苏程将赵楷扶植起来了,而赵楷是赵家的天子血脉,这些都不假,但是……
赵家的天子血脉又不是只有这一支啊!
他赵楷当上了皇帝,你们离阳的藩王们就都甘心了吗?
如果离阳的中心或者直白点说,太安城真的出现了防御的中空,他们这些藩王只要长驱直入就能占领太安城了啊!
到时候苏程那边被北莽牵制住,而新登基的皇帝只需要做出釜底抽薪的动作就能让苏程被坑一波大的了!
因为那个时候佯攻的计划顺利的话,苏程人在北莽呢!
到时候离阳和北莽只需要夹击一下,就能让苏程死无葬身之地了!
毕竟苏程带兵作战都是在北椋的地界上进行的,作为防御方他的压力是比较小的。
虽然苏程也打出了漂亮的战役,但是多数时候都是靠的一些奇招怪招。
经历过春秋国战的老人都知道,靠着奇招怪招能赢一次,但是不能赢一世啊!
而之所以北莽选择了来跟燕剌王赵炳提出这样的交易,原因太简单不过了。
一方面来说,如果北椋和北莽打起来了,皇帝赵楷想要派兵上去帮忙的话,肯定是各路将军和藩王上场了。
那么……整个离阳距离北椋北莽最远的地方在哪里呢?在燕剌王赵炳屯兵的旧南唐的地界了!
就算是皇帝非要让赵炳出兵也去椋莽前线,那么赵炳的速度必然会是所有藩王中速度最慢的那个!
而且经常打仗的小伙伴都知道,这样从一国的东南赶往西北去支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啊!
且不说赶过去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这一路上需要消耗的补给就已经是天量了啊!
虽然燕剌王距离北莽的距离挺远的,但是……距离太安城的距离可就近了不少呢!
到时候如果北莽的佯攻让北椋深陷其中,恰巧皇帝又让离阳大部分的兵力都赶过去为北椋做补给线的话……
燕剌王的骑兵可以在离阳的大地上为所欲为了!到时候北莽的仗还没有打完,皇帝可能就换人了呢……
陈放感觉自已的双腿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这些话都是太平令细细推理之后告诉自已的。
都是留给自已作为谈判的筹码的,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纳兰右慈居然抢在自已的前面把这些都说出来了!他是怎么推测到的啊!
“唉……如果只能开出这个条件,那买卖就没有必要再谈了吧……”
言罢,纳兰右慈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