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打开门:“芭比,你好吵。”
门外除了达比,还多了一个人——之前在餐厅见过的盲人恩多尔。
达比失去了以往的从容淡定,苍白的脸上满是细汗。
他捂着脑袋,一副十分苦恼的模样。
恩多尔朝少女点了点头,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新人,很遗憾,你这次应该见不到dio大人了。”
少女瞬间蔫了,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下去:“诶?怎么这样……为什么啊?”
恩多尔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盲杖,表情有些微妙:“达比的哥哥过来了,说要挑战dio大人。”
听到“挑战”这种有意思的事情,少女恢复了精神,好奇地看着达比:“你哥?”
“啊……”达比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沙哑的呻吟,手捂着脑袋,身体脱力似的滑倒,跪在了地面。
恩多尔拍了拍达比的肩膀,摇了摇头。
“我刚刚想去找dio大人汇报任务的进度,结果被艾斯拦在了房间外面,理由是达比的哥哥向dio大人发起了一场赌博。”
“赌注……是达比的哥哥自己。”
“如果达比的哥哥赢了,dio大人就要放了达比,让他跟自己的哥哥回家。”
“如果达比的哥哥输了,就任由dio大人处置。”
达比忽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
“那个该死的赌徒,他怎么敢的?!”
“就这么喜欢赌博吗?!”
“喜欢到连命都可以压上去!!”
少女还是第一次见到达比这样失控的模样。
恩多尔轻轻叹了口气:“达比,我没有眼睛,但我也能看出来,你的哥哥是因为担心你而来的。他不可能赢过dio大人的,趁着结果还没出来,你快去找dio大人求情吧。你一直都把这栋宅邸打理得很好,dio大人说不定会仁慈地放过你的哥哥。”
“不。”
达比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腿上的尘土,脸上已经恢复了那副高傲的表情,除了苍白的脸色,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哥哥他是天生的赌徒,绝不可能中途停下。而且……比起担心我什么的,他恐怕是为了‘赌’而来的吧,就为了来一场刺激的赌博。”
达比说着,挺直腰杆向前走去。
恩多尔摇了摇头,拄着拐杖跟上。
少女也跟了上去:“达比,你的哥哥也是替身使者吗?”
达比扯了扯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是啊,他连替身能力都与赌博有关。”
少女歪头:“你哥哥赌博很厉害吗?”
达比烦躁地转了转头顶的高帽子。
“自从我懂事开始,哥哥就在外面赌博了。”
“他靠着骗人和出老千,从来没输过。无论是民间的骗术高手,还是家财万贯的赌王,他都全部赢下来了。”
“我不认同哥哥那套传统派的做法,但不得不说,他在赌术上确实是天才中的天才。”
“但是……”
达比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抖起来,没能继续说下去。
恩多尔明白达比未说完的话
这次达比哥哥的对手是dio大人,再怎么天才,也注定失败。
少女踮起脚尖看达比的表情:“你讨厌你哥哥?”
达比的神情有些恍惚,像是在回忆。
“算不上讨厌吧。”
“我和我哥差了十岁,可以说是两代人了,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而且那家伙的人品着实糟糕,我十五岁那年他对我的女朋友出手,被我打了个半死。”
三人离宫殿中心的大厅越来越近。
dio会在这里召见替身使者,达比哥哥的赌局便是在这里进行。
达比觉得自己跟哥哥的关系算不上亲近。
哥哥曾经说过,胜负之事,是失败者活该。
如果这次哥哥输了,是哥哥自己的错。
哥哥是哥哥,他是他,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达比的父亲曾经也是个赌徒。
父亲在赌桌上混得风生水起,给家里赢来了大量的财富。
在达比小时候,家中的生活富有而温馨。
直到有一天,父亲技不能如人,输掉了性命、母亲和所有的财产,达比和哥哥还未成年便被赶去了街上流浪。
但很快的,哥哥振作起来去工作了。
达比重新吃上了饭,还能再回学校上学。
就这样过了一段和平的日子,达比因为好奇,偷偷跟踪了哥哥,想知道他平时是做什么样的工作。
然后,达比发现了——
哥哥和父亲一样,坐上了那张赌桌。
达比生气地上前质问,但哥哥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他不会输的。
哥哥向达比展示了自己替身搜集的战利品。
第一枚,便是那个曾经赢了父亲的赌徒。
哥哥在赌桌上的第一个对手,便是那人。
哥哥赢了,拿走了那人的一切。
可父亲和母亲已经回不来了,他们的家也回不来了。
自那天起,兄弟俩之间变得冷淡了。
哥哥每天去赌博,达比每天去上学。
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除了必要不会说一句话。
尽管如此,哥哥在出门前还是会在桌子上留下足够的生活费。
后来,达比考上了大学,在一个本该平平无奇的夜晚碰见了dio……
达比想都没想,就跟着dio走了,甚至没给家里留一封信。
达比完全搞不明白,他远在海外的哥哥是怎么找到这栋宫殿里来的。
三人来到大厅的大门前。
达比看着大门,一股苦涩从喉咙涌上舌尖。
他曾经以为,如果哥哥死了,他会开心。
但现在却好像与他想象的不一样……
吱呀。
大厅的门开了,艾斯从里面走了出来。
恩多尔摩挲了一下盲杖:“艾斯,赌局……怎么样了?”
达比死死盯着艾斯。
艾斯面无表情地说道:“达比的哥哥赢了。”
“什么?!”恩多尔和达比震惊极了,表情都扭曲了。
艾斯指着大厅:“大达比在里面,你们自己去问吧。”
说完,艾斯没看众人一眼,径直走掉了。
三人走进大厅里。
大厅中央有一张大桌子,放着扑克牌和两张椅子。
dio已经离开了,不在这里,大厅仅剩下大达比。
大达比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瘫倒在地面,身旁的椅子也倒下了。
他脸色苍白,不停渗出的细汗打湿了刘海,脸上的肌肉神经质般地抽搐着,似乎是遇到了极其什么可怕的情景。
达比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哥?”
大达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仰头看向自己的弟弟,声音沙哑像砂纸:“哦,你来了……”
达比看向桌子上的牌。
哥哥这边的都是好牌,四张A带一张王,最大的牌。
而dio大人那边的是副乱七八糟的散牌。
只这么看的话,dio大人确实是输了。
恩多尔沉声问道:“你怎么赢的?”
大达比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汗水流得更多了,多到顺着脖子流淌下来,把衬衫的衣领打得湿漉漉的,仿佛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流出来了:“我不是赢了,是dio大人让我赢的。”
恩多尔皱眉:“什么意思?”
大达比捂着脑袋,身体蜷缩起来,声音不停颤抖。
“我、我也不知道……”
“我一开始像以前那样偷偷把牌换了,自己这边的是好牌,给对面发的是烂牌。”
“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任何异常。”
“然后,然后……”
大达比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我手里的牌突然就变了。”
“我发出去的烂牌到了我手里。”
“就那么突然地变了。”
“我眼睛都没眨一下,就那么变了。”
“我本以为我输定了,接着……”
“我手里的牌又变了,变回了那副好牌。”
“dio大人告诉我,我赢了,我可以把弟弟带回去,如果弟弟愿意跟我回去的话。”
大达比颤抖着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弟弟:“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达比沉默了一会儿,摇头:“哥哥你自己回去吧,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大达比扯了扯了嘴角:“也是,你在这里比以前快乐多了。”
大达比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就不回去了。”
达比猛地抓住大达比的肩膀:“什么?!”
大达比笑了笑:“你觉得我能回去吗?”
达比沉默了。
他的哥哥赢了。
但是dio大人让他赢的。
如果哥哥就这么回去的话……
达比叹了口气:“哥哥你就留在这里吧,dio大人是位很仁慈的主人。”
达比的哥哥点了点头,表情很是苦涩。
他没有跟弟弟说,dio大人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一句话。
“既然你赢了本dio,那你以后就不准输给任何人。”
他以后的赌局只能胜利,不能失败,不然……
少女看着这一切,眼睛亮亮的。
dio,好像是很厉害的人……
达比的哥哥就这样留了下来。
少女后面也没能见到dio,只好先回房间休息了。
恩多尔安慰她,dio大人回来了一般会停留一段时间,总会有机会的。
少女觉得也是,没那么失落了。
第二天。
少女刚吃完早饭,便被达比喊出去帮忙采购。
少女盯着达比:“昨天不是刚买完吗?怎么又出去?你想躲你哥?”
达比僵了一下:“外面开了家新的雪糕店。据说樱桃雪糕很吃。”
“好耶!”少女立马和达比出门了。
两人到了雪糕店。
少女一进门,就看见了一个有点眼熟的红色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