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平野花、小野青子还有黑川茜其实是一个人分裂出来的东西。”舒熠然摸了摸下巴，“那个黑川茜之前在草坪上……小野青子竟然还有这样的爱好？”
“那是由她的灵魂碎片组成的，残缺的东西有什么样的性格都不足为奇，就像你从楚子航的灵魂上切下来大概还能找到和汉尼拔类似的部分，这很正常。”阿娜特说，“不过也是因为她的灵魂强度太高了，所以路明非现在已经不在这个记忆碎片里了，一山不容二虎，他能看清一切，但不懂得操控，最后能留下的就是校长办公室门上的那一句话，那一句话帮了你不少忙。”
“那他现在在哪里？”舒熠然有些担心起自己这位上限不明下限极低的朋友。
“在本来应该是最难的那个记忆碎片里，那里有个已经被困住的陈墨瞳。”阿娜特说，“那是幕府时代的记忆碎片。”
“这些记忆碎片究竟是什么？”
“是京都，或者说平安京这座城市的记忆，那些蕴含着强烈的情绪和思潮指向的记忆，能被城市所铭刻的大事。”阿娜特说，她的情绪略微低沉了一下，“这种通天彻地的让一个城市‘活过来’的炼金矩阵，是康斯坦丁的手笔，哪怕是诺顿都不行，只有康斯坦丁才能构建出这种天才的东西，他才是炼金术的集大成者，可能仅次于黑王或者白王。”
“我记得平安京是公元794年建立的。”舒熠然对历史上的时间节点记忆的很牢固。
“这里的平安京是康斯坦丁大概在十一世纪到十二世纪构建的，也就是元朝的弘安之役之后的几十年里，他曾踏上过日本的领土，见到了当时的皇。”阿娜特竟然对此知道的一清二楚，“整座虚幻又真实的城市除了原本的平安京的风格，还参考了高天原和夜之食原中的冥城，自从这座‘新’的平安京拔地而起的刹那，它就成为了所谓的尼伯龙根，而原本的尼伯龙根则被封锁在了几乎无法进入的更高维空间，这就是康斯坦丁的目的。”
“被封锁的尼伯龙根？尼伯龙根竟然能被这样封锁？”
“哥哥你知道尼伯龙根的词意，它是中世纪日耳曼民间传说中居住在挪威拥有一笔著名财宝的矮人族，在史诗《尼伯龙根之歌》中，尼伯龙根家族的阿尔贝利希铸就了尼伯龙根的指环。这个词也起源于古代北欧的niflheim，在北欧神话中意指雾之国，那是永夜的场所，只有亡者才能到达，是病死和老死者的国度，也是死神海拉的居所。在人类掌握的炼金术中，伱们认为尼伯龙根是由龙类制造的异空间，在那里一切都是静止的，时间彷佛都不会流逝。”阿娜特说，“所以尼伯龙根其实只是一个指代词，它代表着许多虚无缥缈的东西，也包括……维度。”
“维度？空间上的四维？”
“不，是能被认识并观测到的维度，现世是这样，普通的尼伯龙根其实也是这样，它们不管说的再理论，都是可以被观测的。”阿娜特说，“但如果，它作为空间原本可以被观测的锚点被人鸠占鹊巢了，它就在正常的意义上可以被证伪了，因为不能被证实，不能被观测，这就是康斯坦丁封锁原本的尼伯龙根的办法。那个尼伯龙根原本的名字叫做夜之食原，日本神话中的黄泉之地，伊邪那美沦落为恶神后的居所。”
“藏骸之井？”舒熠然敏感地想到了这点。
“并不是，藏骸之井是传说中的黄泉比良坂，但其实已经专指神孵化所用的地方了，真正的夜之食原除了没有神，光论环境还要危险的多。”阿娜特的小脸极其严肃，“那里是真正的末路，用传说来套都不过分，土伯九约，便是九曲黄泉，百鬼夜行，冤魂无数。”
“好吧好吧，我大概明白了。”舒熠然点点头，“不管那地方有多危险，我猜我终归是要走上一趟的，我对我自己有多倒霉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与其说是倒霉，不如说是命运。我们其实本没必要迎合这么多命运，可如果不去做，那最后只能被一些无法接受的命运所摆布。”阿娜特轻轻地说，“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冰冷的东西，幸福是要用命去拼出来的，好在我们还有拼命的资格。”
“拼命的资格？”
“是啊，普通人是不幸的，他们别说为了阻止命运而拼上性命，光是让自己的生活过的好一点都要赌上全力，故此他们根本没有拼命的资格。”阿娜特很富有人性化地说，“但他们也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可以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残酷的东西。”
舒熠然沉默了一会儿，“言归正传，现在我应该怎么做？一旦从这个梦里醒来，我又会变成那个
上杉龙一，凭他是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解决问题的，我要怎么摆脱这个城市的记忆碎片？”
“你要让小野青子醒过来，她的灵魂覆盖了这个记忆碎片，使得情况永远不会恶化到无法挽回的时刻，你也就无法接触到这个记忆碎片的核心。”
“无法挽回的时刻？”舒熠然皱眉。
“这个学院，是蛇岐八家开办的，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弥补人手不足，但那时的他们低估了鬼的不稳定性。这个学院最后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可怕到当时的大家长龙马敬引咎辞职，可怕到蛇岐八家从此再也不敢放弃对任何鬼的监察。”阿娜特说，“但其实鬼身上发生的悲剧，也有人的因素。”
“人的因素？你是指什么？”
“哥哥，你在这所学院内，其实没有见过真正的校长对吗？”阿娜特笑了笑，“今天的平野花来找你，是为了让你介入一件在日本极其常见的校园霸凌事件，她利用浮生若梦可以操控无魂死物们第二天的行动，但是那起校园霸凌事件却缺少了关键人物，因为那些东西被小野青子的灵魂所隐藏了，于是这个记忆碎片永远无法迎来终结。平野花以为她能看出真人和死物的区别，其实她只能看出那些更多的代表着‘小野青子’的碎片人物，比如她自己，或者是班上的小野青子和黑川茜，而不能看穿哥哥你的灵魂。”
舒熠然点了点头。
“那么为了让小野青子清醒过来，你可以试着对这三个人施以足够的刺激让她们崩溃，或者是强行推动着那件代表记忆碎片核心的悲剧的发展，比如……让那起霸凌事件变本加厉的发生。”阿娜特笑了笑，“我的力量也是有限的，你只能在被平野花施以言灵的时候才能醒来，因为你的记忆同时被城市的记忆洪流和小野青子所封锁着，不过每次我可以让上杉龙一记住一句话，这次你希望这句话是什么？”
舒熠然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对那三个人施以刺激以使对方崩溃，或者让事件进一步酿成悲剧么？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毕竟小野青子和自己都需要醒来，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就连悲剧也是早就发生过的，不过是幻影而已。
“告诉我自己，也就是那个上杉龙一。”舒熠然平静地说，“我是一名老师，要做到老师应该做到的事。”
阿娜特直视着舒熠然的眼睛：“即使这样，可能会导致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也不会后悔吗？”
“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很复杂，可不代表我们一定要去让它变得更加绝望，我对老师这个职业是有滤镜的。”舒熠然说，“平野花释放言灵应该不会只有这么一次吧？可我如果让我自己在老师这个职位上做出了会让自己蒙羞的事，才会觉得后悔吧？”
“对老师的滤镜……”阿娜特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原来是康斯坦丁么？我小看他了呢。明白了，我会告诉上杉龙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