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京都一直有雾，从早到晚都不消散，朦胧着城市里的一切。
普通人还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怀抱着目的而来的人则是等待着夜之食原的归位，就像是一群被糖分吸引而来的蚂蚁。
黄昏到来的时候，金色的微光透着薄雾折射出虚幻的光景，舒熠然似乎听见了什么东西崩裂的声音，他走在街上抬起头，空中什么影子都没有，这样的虚无的崩碎声持续了很久，直到最后一缕阳光被地平线所吞没。
突兀的，空中下起了雨，雨势越来越大，但抬头却看不见明显的乌云。
夜之食原归位了，这场雨就是它通往外界的门户。
舒熠然是有印记的人，他提着刀行走在大雨里，任由周围的雨雾越来越浓将他包围，他伸手抹掉“开门”上的水珠，黑色的煞气像是烟一样被挥散又凝聚。
天空中一轮明月，照亮了整个平原上的古城，舒熠然站在平原外的山上，身遭再没有如今的京都的痕迹。
这就是夜之食原，亚洲最大的尼伯龙根之一，巨大的城池外是宽阔的平原，平原外还有连绵的四方山脉，只是现在的平原上游荡着无数的孤魂，它们汇聚在城池的附近，却永世不得入内。
“那些是……”
“从黄泉国度，也就是根之坚国飘荡而来的幽魂，没有记忆，没有存在，只是历史与时光残留的影子，只有在尼伯龙根中你才看得见它们，摸得到它们，这才是死人之国的真正含义。”阿娜特出现在了旁边，“进入夜之食原的第一个考验，就是从这无穷无尽早已消逝了的洞悉力传过去，抵达真正的城池。”
“古话可说，望山跑死马。”舒熠然看着远方的巨城。
“不远，十公里。”阿娜特笑了笑，“只是其中有一半的路程都挤满了魂体，它们可是会应激和反击的。运气最差的人会在南麓山脉的另一边出现，他们不仅看不到城池，中间的路程也接近十五公里。”
“比长白山还要大？”
“只是因为神国和根之坚国的许多地方流入了这里，显得空间大而已，但大部分都是山脉和平原这样的无用空间，就像是被撑大了的垃圾桶。就面积来说，这里确实是东亚最大的尼伯龙根之一。”阿娜特说，“那座城是月读大神的城市，南北长约6.4公里，东西宽约4.7公里，占地面积超过三十平方公里，就古城来说称得上壮观——比清朝时期的老京城还要大五分之一。”
“和高天原比起来如何？”
“那自然是高天原更大，高天原是屹立于真实世界中的城市啊，只是沉入了深海中。”
“两位君王想必不会被路上的游魂所阻。”舒熠然略有些担忧。
“但他们也找不到夜之食原的核心，那座城的核心是鬼门，需要月读的鲜血来将之开启，然后插入钥匙。”阿娜特说，“钥匙和血，都已经在你身上了。”
“开门这把刀就是钥匙，血……我曾经喝下了绘梨衣的血，她就是月读命。”舒熠然理解的很快，“被我吸收了的血还能用吗？”
“当然不能，但我曾经储存了一点她的血，以我的能力，这份血液在两三年都不会失活。”阿娜特伸手展示出用紫色的水晶承装着的血液，“这些分量已经足够开门了。”
“你什么时候拿的？”舒熠然有些惊讶。
“伱第一次和上杉家主相遇的时候，源氏重工里你们两败俱伤，还记得吗（第七十九章）？我取了她一部分血。”阿娜特说，“毕竟你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我那时候就猜到有一天你必然要来到夜之食原，就像是宿命。”
“有什么办法让我穿过那些魂体吗？”舒熠然问。
“有，但不能用。”阿娜特摇摇头，“有熊太阴没关系，但是芬里厄很可能已经在这里了，他如果知道了你是谁，可能会想杀了你。”
“他和……普罗米修斯有仇？”
“康斯坦丁是你亲手带出来的，所以才会违背双生子定律既有着权能又有着智慧，当年的芬里厄没有这样的好运，它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孩，这样空有力量的小孩子是最容易利用的，而你……而普罗米修斯那时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如今芬里厄不知为何拥有了智力，可能会为当年的事向你寻仇。”
“夏弥应该知道我是谁吧？她就算不知道芬里厄的情况，不会想着为她哥哥报仇什么的吗？”
“耶梦加得一直是我们中最像人类的龙王，她的心思我猜不到，或许她最开始接近你是抱了这样的心思，后来慢慢地改变了，甚至除非万不得已，她大概已经不想杀你
了。”
“如果我挡了她的路，她还是会杀了我。”舒熠然轻叹，“反过来其实也是一样的，我很喜欢她，但是有些事情，我是绝对不能看着它发生的。”
“希望当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哥哥你能做到你说的事情。”阿娜特不置可否，“我们该出发了，你得凭自己的力量穿过这些游魂，祝你好运，我会在你快死的时候出来拉你一把的……嗯，好像不用了。”
阿娜特的身影消失于空气中，舒熠然猛然转头，看见的却是一个很熟悉的人正从山林间走出来。
“老师，你竟然在这里？”小野青子托着一个铜质的香炉，“小花以为你不在，都去东京找你了，你们是在演电视上经典的错过桥段吗？虽然是她的单相思，但这种剧情未免太狗血了一些。”
舒熠然没有在意她的调侃，而是盯着那尊香炉。舒熠然认得她手中托着的东西，那里汇聚了城市记忆的“神”所拥有的“神性”（第三百七十章），对于没有实际存在性的游魂来说，那种混乱而具有侵蚀力的思潮就是天然的克星。
“看在以前的份上，一起走吧。”小野青子主动说，“如果你打算从那些游魂群里一路杀过去，就算你真的做得到，到达城墙前也该精疲力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