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常安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他把老头拉到一边儿,低声交代几句。
桑有福半百的眉毛挑了挑,捋了几下胡子,眼睛亮了,“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交给阿爷你放心。”
“啥不错啊?”甜丫抱着一团晒干的药草放进背篓,就看到头凑头嘀嘀咕咕的俩人,很是可疑。
“狐皮不错。”桑有福搪塞一句。
甜丫懒得问,该装的东西装的差不多了,天也差不多亮了,该出发了。
土豆还没煮好俩人就要走,冯老太哪能让啊,“再急也不急这一会儿,吃过饭再出发。”
“奶,我俩不饿!”现在口粮不多,她想把口粮省出来给家里人吃。
她有空间,待会路上随便拿出来一点就饿不着。
甜丫坐上车辕,让穆常安驾车。
“奶,回吧,我俩走了啊,别忘了我今个交代给你的事。”
冯老太追了几步,把一个灰布包着的东西扔给甜丫,“饿了就吃,别亏这自己。”
甜丫接住一捏,硬硬的手感,解开一看是五六十个铜板,她抱着铜板,嘴都要笑烂了,“奶明明知道我有私房银子,还给我俩塞银子。”
“奶这是心疼我俩呢。”穆常安跟着笑出一口大牙。
“哪是心疼你啊,分明是心疼我,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能有这待遇?”甜丫傲娇的哼一声,把铜板宝贝的塞进怀里。
“是是是,都是沾了我们甜丫的光。”穆常安笑着哄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即使寒风呼啸,也盖不住脸上的笑。
无论多苦,有家人惦记着,这日子都算不上苦。
“汪汪汪~”骡车即将穿过荒草地过桥的时候,狗叫声突然传来。
甜丫探头一看,呀了一声,“是丧彪,它怎么跟来了?我不是让浔哥看好它吗?”
无论什么朝代 ,都不缺吃狗肉的人,甜丫不敢放丧彪乱跑。
怕成了一锅狗肉。
穆常安吁一声嘞停骡车,甜丫跳下车,丧彪跑过来,一个猛子朝人扑过来。
它早就不是一开始的小奶狗了,冲力可不小,甜丫蹲下也被它撞了个踉跄。
穆常安跑过来一手撑住甜丫的后背,一手揪住丧彪的后脖颈,把它拎起来,扔到一旁的地上。
丧彪哼唧几声,冲穆常安叫几声。
它后背捆着的一团东西露出来,甜丫扯下来,隔着布入手依旧烫呼呼的。
解开布,一股热气伴着地蛋的味道飘出来。
黑灰色的麻布里躺着四个地蛋,旁边还有一个小木条。
上面有几个字,“阿姐要乖乖吃饭,地蛋是你和姐夫的口粮,浔哥等阿姐回来,要平安……”
“浔哥真是……”甜丫摸着木条, 心里热乎乎的,一大早就给她来这一遭。
眼泪差点下来了。
“浔哥是个好孩子。”穆常安把地蛋收起来塞进怀里,顺手把丧彪扔进车里。
两人重新上车,鞭子一甩,骡子颠颠跑起来。
丧彪兴奋的在车厢里窜来窜去,尾巴摇成了风扇,呼呼扇风,大冷天的甜丫受不了。
一把箍住狗脖子,把狗头摁到腿上,强行让狗冷静下来。
冬季丧彪的黑毛格外厚实,一巴掌摁到背上,整个手掌埋到狗毛里,手背一丝一毫都不会露出来。
就是个天然的暖宝宝,甜丫坏心眼的把冰手塞到狗肚子下面。
丧彪哼哼唧唧,却没有躲。
“你也来试试,可暖和了。”甜丫自己享受还不够,把穆常安没拉缰绳的一只手拽过来,往丧彪肚子下面塞。
又黑又长的糙手一靠近,丧彪就呲牙。
穆常安森森瞪一眼丧彪,心里暗骂,养不熟的白眼狼。
白瞎他偷偷喂的那些肉了。
甜丫被两人逗得哈哈笑。
冬天的早上,天亮的迟,各家的屋子还都亮着灯。
骡车碾过土路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在安静的巷道里格外清晰。
惊得院墙里的看家狗汪汪吠叫,丧彪不遑多让,绷着尾巴和看家狗对骂。
甜丫抱都抱不住它。
咕咕咕——
紧闭的院门从里打开,鸡群扑扇着翅膀咕咕叫着出来,领头的公鸡昂首挺胸。
迎面撞到骡蹄子又蔫了,扑棱着翅膀四散逃走。
妇人拎着扫帚跟出来,看到车上的人愣了一下。
昨个落户的时候匆匆看了一眼,还都不熟,妇人想打招呼,张嘴却不知道咋喊,脸上尽是尴尬。
“婶子好,我叫甜丫,他叫常安!”甜丫热情的朝人挥手,“婶子起这么早啊?吃了没?”
妇人尴尬的神色一松,呵呵笑两声,“没呢,你俩这么早去哪儿?天刚擦亮呢?”
“去镇上,婶子你忙,我们先走了!”
穆常安只冲人点点头,一扬鞭子骡车再次动起来,加速从巷道里出来。
这么一闹,村里人早起的人家都知道了,新来的流民去镇上了。
村中央的八卦集散地跟着动了。
“他们去镇上干啥?听说还拉着东西呢?”
“还能去干啥?买东西呗,他们刚落户啥啥都需要买……”
“需要地蛋不,俺家的地蛋吃不完!”
要是能卖给这些流民还能多挣一笔银子。
周村正家,周满屯是后半夜回来的, 这会儿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听到动静眼就睁开了。
这一夜他睡得不踏实。
不对,自从偷听到那些事,他这一夜就没个安稳时候。
心里惦记着事儿,他哪能睡得安稳。
一有动静就醒了。
“满屯,你再睡会儿。”红英推门就看到男人从炕上坐起来,快走几步把被人给人披上,“爹知道你昨晚回得晚。
说了让别叫你,咋醒了?是彤彤吵醒你了?”
彤彤是他俩的小闺女,大儿子周兴平和二儿子周兴安一个十四、一个十二都是大孩子了。
二弟家的周兴顺也十岁了,如今三个男娃单独睡在一间房里。
夫妻俩的炕上只有小闺女彤彤。
她以为是彤彤把他爹闹起来了。
“彤彤还没醒呢!”周满屯拍拍被吵的撅嘴的闺女,这才轻手轻脚的下炕。
穿上衣服夫妻俩开门出去。
出了门红英看向自家男人,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他有心事瞒不住她。
“心里有事?咋了?”
周满屯蹲在菜地旁,边洗脸边把昨晚偷听到的事儿说了。
安稳十来年了,杀人离她太过遥远了,猛不丁听到杀人、砍人的话,给红英吓的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