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老爷的脸色变了好几变。
他非常后怕。
若是凌王殿下没有坚持去请沈听肆来,若他坚持不开棺……
那,父亲真的会枉死!
他差点成为害死父亲的间接凶手。
宁大老爷噗通一声朝着谢莺眠跪下来。
“求凌王妃救救我父亲。”
“只要您能救活父亲,宁国公府一定会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宁大老爷砰砰朝着谢莺眠磕头。
谢莺眠从宁大老爷和虞凌夜互动时的小表情就能看出,宁大老爷是个性格有趣的老头。
与她师兄崔太医的性格有点像,不让人反感。
宁大老爷心说,可不是吗?
他跟崔毅可是至交好友,只是宁国公府和崔家树大招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他们只能装不熟,偶尔聚在一起喝酒还得偷偷摸摸的,别提多烦人了。
“宁大人你先起来。”谢莺眠说,“我可以救宁国公,不过有些事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
“宁国公所中的蛊,名为寻香蛊。”
“宁国公身上的蛊虫是母蛊,母蛊很安静,一般不会对人的身体产生伤害,但一种情况例外,就是子蛊死亡。”
“母蛊感应到子蛊死亡后,会陷入疯狂,母蛊发疯导致宁国公心脏骤停,陷入假死状态。”
“宁国公应该是早有察觉,服下了一种药物,护住了最后一丝心脉。”
“要想救人,必须先取蛊,取蛊过程很复杂,宁国公的这丝心脉也非常微弱。我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请你悉知。”
宁大老爷点点头。
他都懂。
老爷子已经死了,再怎么不成功也不会比原来的情况更糟糕。
“您说的这些我都知晓,您尽管去做。”
“不管出什么问题都由我担着。”
“还有一个问题,我的手受伤了,无法施针取蛊虫。”谢莺眠说。
宁大老爷的希望一下子落空,他期期艾艾:“那……太医院的太医行吗?您的师兄崔毅可以吗?”
谢莺眠笑道:“宁大人不要着急。”
“术业有专攻,我师兄医术不错,但取蛊还得专业人士来,我身边的闻歌可以取蛊。”
“闻歌,交给你了。”
宁大老爷这才注意到闻歌。
看到闻歌的脸时,宁大老爷微微蹙眉。
是错觉吗?
他怎么觉得这闻歌姑娘有点眼熟。
同时他还有些可惜。
虽然闻歌姑娘脸上疤痕很淡了,但依稀能看出来那几条疤痕非常狰狞恐怖。
要是没有这些疤痕,倒是个顶顶标志的漂亮姑娘。
闻歌不卑不亢地冲宁大老爷行礼。
她走到宁国公身边。
围观的人太多,闻歌有些紧张。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解开宁国公的寿衣。
这两天时间,她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的时间,都在练习王妃教的取蛊术。
练的次数太多,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她拿起银针,眼神变得犀利。
下针手法又快又稳。
数十枚银针落到宁国公的胸膛上之后,宁国公的胸膛上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起伏挣扎。
那形状和模样,分明是虫子。
宁大老爷最后一丝怀疑也没有了。
他紧张兮兮地盯着闻歌。
闻歌非常投入,自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银针将蛊虫逼到安全的位置后。
闻歌拿起一枚尖锐的刀子,刺破宁国公的皮肤。
一团黑血流出。
伴随着那团黑血,一条漆黑漆黑的虫子也随之流出来。
“火盆!”闻歌嘶哑着声音喊出这两个字。
宁大老爷立马将火盆递过来。
闻歌将虫子和黑血全部扔到火盆里。
火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随着虫子被燃烧,一股浓郁的,奇特的香味弥漫了整个灵堂。
这股香味非常特别。
闻到的人忍不住深深地吸气。
“好香啊,你们闻到了吗?”
“闻到了,这是什么香味?我从来没闻过这么好闻的香味。”
“是啊,这比任何熏香都高级。”
“你们别傻了,没看到是蛊虫燃烧发出的香味吗?”
“是倒是,但这香味实在好闻到让人难以自拔。”
沈听肆问谢莺眠:“这香味可有副作用?”
谢莺眠:“有,不过问题不大。”
谢莺眠让虞凌夜给了沈听肆一枚大蒜。
“大蒜可解。”
沈听肆不太喜欢蒜味,眉头紧皱。
“不要可以扔掉。”虞凌夜道。
谢莺眠道:“扔掉可以,不过,人喜欢的香味,蜜蜂蝴蝶大概率也会喜欢,只是不知道能吸引来蜜蜂还是蝴蝶了。”
沈听肆想扔蒜的手停住。
被蝴蝶追还好,被蜜蜂追那太惨了。
区区蒜味而已,他也不是不能忍。
闻歌聚精会神地盯着出血口。
一直到伤口流出鲜血后才停止。
她拿了烈酒消毒,给宁国公缝合伤口,敷药,包扎。
“蛊虫已取。”闻歌艰难地对宁大老爷说,“心、脉微、弱,需、要复、苏。”
宁大老爷不知道闻歌为何说话如此费劲。
他也顾不得思考什么,只重重地点头:“复苏就复苏。”
“你想做什么就做,需要什么就跟我说。”
闻歌点点头,快速写下需要的东西。
宁大老爷看到闻歌的字后,熟悉感更盛。
他可以确定,他见过闻歌。
他不仅见过闻歌,还见过闻歌写的字。
奇了怪了,他记忆里从来没有一个叫闻歌的姑娘。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来着?
闻歌不知道宁大老爷在想什么。
将需要的东西交代给宁大老爷后,她聚精会神地用谢莺眠教的心肺复苏术给宁国公按压心脏。
她的力道不小,一下一下往下按。
看到闻歌这个动作,一直围观的宁国公夫人差点炸了。
“不是说他心脉弱?”
“她这么用力按压,老头子会被她摁坏的。”
“老大,你就这么看着她胡闹?”
宁大老爷脸色变冷,态度冰冷又生疏:“母亲,闻歌姑娘是大夫,对父亲的身体状况自有分寸,您不是大夫,就不要添乱了。”
宁国公夫人气得要命:“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叫我在添乱?”
“我这是关心你父亲,她用那么大的力道去按压一个心脉微弱的人,这不是谋杀是什么?”
“你们一个个的,都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信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
“还不快去请太医院的院正过来,她区区一个女人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