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吧嗒的轻响从背上传来，喘息声变得用力，甚至是刺耳。
李茂面无表情的咬着烟杆儿，他一停下思考，脑子里都是那个一脸谄媚的老人，唯唯诺诺的村民，还有那一脸懵懂的小孩儿。
妖怪吃人不是稀罕事，人主动送到妖怪嘴边吃也不是稀罕事。
那个村子里经历的一切，却让李茂心里平白的升起一股无名火，烧的他心肝颤抖，手痒难耐，很是希望砸点什么来发泄这股怒火。
好在村人很是识趣，主动指出酸枝山所在。
就在村子西面，不过一百二十里的距离，山中长满了酸枝树，到了开花季，漫山遍野一片紫意。
不多时，酸枝山已经近在眼前。
李茂抽了抽鼻子，浓重的妖气直冲天灵，山中深处更有妖气冲天而起，化作一片黑云笼罩整座山脉。
“就是这里了！”
李茂咬着烟嘴儿，从牙缝里蹦出来一句话。
“二月二，给我一路冲到他们洞府门前去。”
“好嘞，猫爷，您坐稳！”
二月二张口吐出蛛丝，蛛丝凌空虚渡，化作天桥。
八腿六眼的二月二腾空跃起，好似冰上芭蕾舞者，八腿排成一条直线，在蛛丝上滑动，只是眨眼间，山脉深处便到了眼前。
妖魔洞府在一处石崖之上，崖下是百仞山涧，风声呼啸，绿水冲刷而过，山上有枯藤怪树，绵延百里。
洞府门前安插着枯松老树，门上挂着鎏金牌匾，门上镶嵌着颅骨当做门钉。
只是一眼，就能骇的人肝胆俱裂。
二月二落在洞府门口，李茂扫了一眼牌匾，念道：“百仞洞.....倒是个有文化的。”
自言自语间，洞府们却是自己打开，从中走出一长耳大牙的灰毛妖怪，一身打扮像极了乡间的地主老财。
金镶玉的小圆帽儿把两只长耳朵压的向两侧撇开，绣满金钱的绫罗衣披散而下，露出下面一双蹄足。
李茂看了一眼，眉头向上一挑。
这竟然是头成了气候的驴妖，足有四境修为，虽然打扮的可笑，但是气息要比黑风山里的那些所谓妖王强太多了。
这驴妖身后跟着一串小妖，穿着打扮和乡绅人家的家丁一样，更有管家装扮的妖魔跟在驴妖身后，手里端着一面算盘。
“昨夜梦中照见有贵客来，没想到这还没晌午呢，贵客就已经登门了。”
驴妖一双长满灰毛的手掌在胸前一抱，“在下吕自在，敢问贵客大名。”
“李茂。”李茂吐出一口烟气，下颌微微抬起，“吕大王倒是好心情呀，在这山中能有如此洞府，更有这么多的家丁服侍，想来人间那诗书传家的乡绅人家都比不上你呀！”
吕自在耳朵一颤，肥厚的嘴唇咧开露出板正的牙齿。
“过奖过奖，李兄弟实在是折煞我了，我不过山中一散妖，大字不识一个，怎么能与人间士族相提并论？”
“人间士族不过是家国蛀虫，只敢在阴私处偷着吃人肉喝人血，你吕自在不但能明着豢养凡人，还能让凡人给你季季上供，飨宴血食，这士族如何比得了你呢？”
猫爷眼中露出明晃晃的嘲讽，令吕自在咧开的大嘴不自觉的闭合，就是耳朵也开始竖起，挤压的自己头上的圆顶小帽不断变形。
“你这是什么意思！”吕自在衣下肌肉开始膨胀鼓起，恐怖妖气从袍服下四散，顷刻间扰的山崖上一片鬼哭狼嚎。
“我的意思很简单！”李茂吐出烟嘴儿，磕打着烟斗的同时，也冷声道：“老子去了那个村子，见了哪里的人，听了哪里的事，心里觉得不爽，所以过来找你撒撒火气！”
“我倒是什么呢！”吕自在笑出了声，声音如鬼神般宏大，震得山峰摇晃，土石滚落，更有酸枝树被震得爆碎开来。
他身后的一众小妖也跟着一阵发笑，仿佛眼前的李茂是个天大的笑话。
“原来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受了几天正道教导，就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人间正道扛在肩上，为天道，为百姓，立志有行，造福人间！”
吕自在嘲讽至极，“告诉你，那盘石村是老爷我的牧场，村里每个凡人都是老爷我的牲口。”
“凡人蓄养牲口，劳之，无用后食之，老爷我就学他们，也养一批牲口，每一季便开栏一次，吃个痛快。”
“这凡人做牲口可省心极了，不用老爷我过于操心，他们会自己给自己找食吃，病了会给自己治，累了会自己歇着，只要给这些牲口一点点奖励，他们就能为我当牛做马直到见阎王老子为止！”
“哎呀，这世间没有什么牲口比凡人更好的了！”
吕自在说的洋洋得意，摇头晃脑的模样，真是自得极了。
李茂面色黑如锅底，烟杆被他塞进怀里收好，翻腿从二月二身上下来，拍了拍二月二的脊背道：“走远一些，等下莫要伤到你。”
二月二看了一眼吕自在缩了缩脖子，这傻驴大概率不知道自己要噶了。
不知道猫爷是给他一拳打成肉酱，还是能囫囵留个全尸。
四境的妖魔，本体一定很大，又是驴子成精，肉味儿一定好极了。
二月二吞了几口口水，翘起屁股，喷出蛛丝，腾空而起，迅速远去。
“怎么，一个二境的猫儿，还敢与我造次？”吕自在眼睛一瞪，四境大妖的气势瞬间涌向李茂，黑风滚滚之中，更有鬼哭狼嚎。
吕自在背后有一头魔驴升腾而起，背似山岗，臂若鹰膀，四肢有虎斑纹路，腾腾妖焰附着其上，端的是凶恶狰狞。
李茂把头一歪，这卖相的确唬人。
不过——
抬手一掌向前压落的李茂，掌心有梅花光芒绽放。
顷刻间，一只庞大猫爪从天空中落下，压塌了半边天空，向着吕自在与他身后一众小妖催来。
只是刹那，飞沙走石肃之一清，鬼哭狼嚎顿时烟消云散，就连魔驴虚影也被直接击溃。
吕自在张开嘴巴，眼中露出惊骇之色，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灵.....”
下一秒，吕自在连同身后小妖被压成肉酱，连带着山峰也被直接压碎。
收回手掌，李茂依旧面无表情。
一缕残魂从山石之中冒出，赫然是那吕自在。
吕自在惊骇大喊，“灵猫大手印....这是灵猫大手印....你是灵猫一族的猫儿....可为什么！！”
“就是我不吃他们，我不豢养他们，也会有别的妖魔吃他们，豢养他们！”
“与其让别的妖魔残害，为什么不让我来奴役？”
“是他们自己要跪下去的，你就是杀了我，这世间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你杀的完嘛？”
“杀得完嘛，灵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