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胜利接过陈锦年的手机后，并没有放到面前查看，反而是努力伸直右臂，将手机屏幕放的老远。
一旁的陈锦年直接看愣了。
这动作他可太熟悉了，爷爷奶奶用手机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于是陈锦年连忙问道，“叔，你花眼了吗。”
“嗯，去年年初的时候眼睛就花了，当时还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很正常，很多不到四十岁就花眼的，和他们比我算是很好了。”
季胜利说着，指了指放在电视柜上的老花镜。
“辛苦帮我把眼镜拿过来，我有些看不清。”
“哦。”
陈锦年赶紧起身将老花镜拿过来。
等亲眼看到季胜利带上老花镜后，陈锦年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季胜利和方圆是同岁的，比他爸妈稍微年长一些，现在季胜利眼花了，那苏莹和陈铭估计也快了，想到这些，陈锦年不仅有些感慨，还真是岁月催人老。
而季胜利在拿到老花镜后，看手机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吃力了，很快把其中的内容过了一遍。
“嗯——”
季胜利略显迟疑，城建项目周期往往比较长，基本上都是以任期为单位的，各卖各的地，所以他对市区的项目并不熟悉。
在认真看了几遍后，季胜利问道：“照片上的项目合同和工程资料应该属于内部资料，你是怎么弄到的，难道你又派人走访调查了，想再做一期问政节目。”
“没有没有。”
陈锦年回过神来，连连否认，“我可没有再做一场问政直播的念头，而且就算做，我也不能只盯着您这一只羊使劲薅羊毛啊。”
“你小子。”
季胜利失声笑道，以他现在的身份，敢拿他随便开玩笑的也没有多少了。
笑过之后，季胜利继续往下说。
“其实你真的可以做几期问政节目的，上次你在中海作完以后，明显能感觉部门间的执行效率啊、工作态度啊、还有群众满意度，有一定的改变，并且这种转变，比上级安排检查、下通知、办学习班还要有效。”
陈锦年有些意外，他也没想到问政节目竟然真的有效果，于是他摸了摸鼻子，实话说道。
“叔，其实我对问政节目能否发挥作用是存疑的，它能取得一定的成果，很可能和你的态度有关，而且我觉得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的，通过媒体汇聚的关注度，或许会让事情发展的更好，但也可能裹挟舆论形成负面的压力，所以我认为问政节目最好还是官方自己来做，不要让社会力量参与。”
媒体天然的追逐话题度，它本身既不能监督公权力的，也不能维护公平正义，甚至很多媒体本身就动乱的源头。
一旦让媒体掌握话语权，吃到了胁迫公权力为个人牟利的甜头，那媒体会就会成为少位数野心家操纵社会的利器。
陈锦年可不想做开启潘多拉魔盒的人。
季胜利听完后，点了点头，“你的想法很成熟，是我把问题想简单了，我再考虑考虑，对了，你刚才想问什么。”
陈锦年也发现话题扯得有些远了，于是简单把康经理遇到的问题，向季胜利复述了一遍。
在听到是工程款长期拖欠的事情后，季胜利终于有了些印象。
“我大概想起来的，应该是挨着新区的食品加工厂。”
季胜利说着，将陈锦年手机放下，拿出他的手机，在相册里翻了好久，找出一张照片。
“你看看，这是我视察的时候，在工厂正门拍的，你看看是不是和你的差不多。”
陈锦年比较下两张现场的图片，相似度极高，连大门上悬挂的施工单位名称都一模一样。
“看来就是它了，可为什么都已经建完了，不赶紧投入使用，像这种工厂，哪怕是暂时的资金有问题，可只要厂子在销路在，贷款并不难，等到食品加工厂投入使用，欠的项目款和贷款自然也都能还上啊。”
“就是问题不出在厂子上。”
季胜利用惋惜的目光看着手机上的照片
“这家食品加工厂公司，原本是归属于江州市本地的一家餐饮龙头企业，那家企业做的很大，一度是江州市的纳税大户，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因为投资问题，导致资金链断裂，在公司破产，食品加工厂也就关了。”
“直到前两年，隔壁市出现了一家做预制菜的企业，专门给酒店供货的，生意不错，他们想要扩大产能，于是找到我们，通过运作收购了这家食品加工厂，并在原址上做了翻修重建。”
“这不是很好吗。”陈锦年疑惑的问道。
“是很好，可是在去年，有一家酒店在使用他们的提供的产品，造成了数十名顾客集体食物中毒，如此重大的公共安全事件，自然引起了上面的关注，第一时间派驻调查组，很快就将问题锁定在这家主营预制菜的企业上，在吊销的该公司的从业资格后，江州市的食品加工厂也受到牵累，还没开工就先关门了。”
听完季胜利的解释，陈锦年一阵无语。
这食品加工厂未免也太倒霉了吧。
本来干的好好的，结果天降横祸，两任东家前后倒闭。
还有，哪家龙头企业，好好的餐饮不干，学什么投资啊。
等等——
陈锦年突然发现了华点。
“叔，你们刚才说的餐饮龙头企业，是不是一个姓江的人创办的。”
季胜利摘下老花镜，疑惑的看向陈锦年。
“你认识江氏集团的老总。”
“我不认识那个人，但我认识那个人的儿子，而且杨杨也认识。”
陈锦年以手扶额，他一直以为江天昊只是普通富二代，现在来看，还是拥有优先择偶权的顶级富二代啊，怪不得一直对邓小琪念念不忘。
“杨杨也认识？”
季胜利哑然失声，季杨杨连江州都没来过，竟然还有认识的人，这……这也太巧了吧。
“嗯，事情还得从我们高三的时候聊，等你见了杨杨，可以问问他是怎么回事，我们之间能认识，至少有杨杨一大半的功劳。”
陈锦年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季胜利，当时要不是有个“我的区长爸爸”的梗，他们一行人还真碰不见林妙妙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