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桩案子,背后的主谋是同一拨人?!
这就是说,走私茶马盐铁的巨额利润都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他们还要大规模的侵吞税粮?!
这一年下来,恐怕得有数千万两的赃款吧!
霎时间,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了毛骧的心头。免费看书就搜:我的书城网 woshucheng.com
单纯走私案,他不怕。单纯偷税案,他也不怕。
但这两桩案子合并在一起——老实说,他真有点怕了!
这得是一个多么巨大的利益集团啊!背后得有多少大靠山啊!
这一条绳上的蚂蚱,可能就是朝廷的半壁江山!若是把他们逼急了,甚至有可能会专门请杀手暗杀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虽然自己也算是武功高强,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冷不丁哪天睡觉的时候,就被人一刀剁死!
“这下怕了?”
朱橘看着毛骧神色的变化,不由得笑道,
“怕了就算了,没想到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会怕。”
这一句话里,并没有带半点嘲讽的意思,但毛骧的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白。
“殿下,属下倒不是说有多怕,只是这件事情一定要隐秘的查,不能暴露一丝一毫,不然绝对会惹来杀身之祸!”
毛骧连声道,
“属下这条命,倒也不算什么,折了也就折了,但就怕他们到时候狗急跳墙,对殿下,乃至对陛下不利!那就坏事了!”
“所以属下认为,处理这件事情,咱们一定要谨慎再谨慎,不能出纰漏,打草惊蛇。而且一定要从长计议,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铁证如山!也唯有这样,到时候陛下处理起来也可以非常果断,不给对方有反扑的机会!”
一番话语,说的倒也是有理有据,听得朱橘微微颔首。
“你的考量是有道理的。”
朱橘沉声道,
“我也跟朱棣说过,打枪的不要,悄悄的进村。在没有铁证和名单之前,不能大张旗鼓的搞。”
“这次的反贪行动,对手要远比以前强大!”
毛骧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要不是自身实力足够强大,根本贪不了那么多!
小鱼小虾,顶多只能搜刮点民脂民膏,只有庞然大物,才会有这样的血盆大口,一口就能吃掉大明整整一年的税收。
跟这帮人比起来,朱棡都显得像是小打小闹,上不了什么台面了。
手法,太粗糙了,跟人家没得比啊!
“真想知道,这谁能有这样的能耐……”
“说出来不怕殿下您笑话,属下到现在都还有点心惊肉跳呢!”
他捂了捂心口,将自己的心情给平复了下来。
“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朱橘忽的道,
“其实在咱们的朝廷里,就有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它是老爹得天下的基础,如今,其中的每个成员,都身居要职,一个个全都是大明的中流砥柱。”
“其中领头之人,更是权倾朝野!”
“你猜猜,这个庞然大物是何方神圣?”
毛骧神色一凛。
他的脑海里,骤然蹦出来四个字!
“淮西勋贵……”
“殿下是说……淮西党?!”
毛骧脱口而出。
“淮西党?大明朝廷之中,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党派吗?”
朱橘笑道。
毛骧:“……”
主观上或许没有,但客观上它肯定存在啊!淮西勋贵怎么可能不结党营私?他们之间互相串联,那是早就有的事情!
甚至都不用说淮西党,就连吴王党,那都是客观存在的!哪怕你吴王殿下从来都不承认,甚至还心有反对,但底下的人自发的,自然而然的就会互相勾连结党,从而互保互助。
连吴王党都存在,淮西党怎么可能不存在?!他们的庞大,关系网的盘根错节,绝对是超出想象的!
“殿下,您的意思属下明白,您这一番提点,也让属下的心中,有了方向。”
毛骧正色道,
“到底有没有淮西党,我说了不算,让事实说话!到时候,属下一定会查他个底掉,将其名单完完整整的列出来!”
“只不过,属下还是想请殿下多给点时间……”
“毕竟,这桩案子实在是太大了,涉及的人也很广,地域也广,一时半会儿,仓促之下必然会有错漏之处。”
只要粗略一估算,就知道这桩案子没有个三五年,是查不明白的!
光是往全大明各地奔走调查,都是极其耗时的事情,更别说还要深入调查,抽茧剥丝了。
锦衣卫的情报能力虽然强大,但也远远没有到万能的程度,况且锦衣卫扩编之后,多数人还停留在东瀛,并未返回。
“嗯,这一点我清楚。”
朱橘点头表示认可,道,
“我也没要求你马上查清楚,贪腐严不严重,其实我无所谓的,反正到时候杀了头抄了家,钱还不是回到了国库?”
“尤其是走私茶马盐铁这事儿,让他们费尽心机的去加强东西方贸易吧!”
毛骧听到这话,亦是露出笑容。
“听殿下这么一说,好像这还是一桩好事了。”
他笑道,
“让他们打通这条渠道,到时候直接把盘子接过来,变成大明国营!如此一来,朝廷的收入又可以有所增长了。”
还真别说,要说起搞钱这件事,朝廷还真是没法跟民间相比!或许就是因为,给朝廷搞钱,钱都归了国家了,自己只能领一份俸禄;但要是走私,那钱可全都是自己的!
那动力,完全是不一样的。
“殿下,那此事……要不要上禀陛下?”
毛骧略一沉吟,小心翼翼的道,
“这么大的事情,若是将陛下给蒙在鼓里,似乎有点……不太好。”
“您觉得呢?”
朱橘瞥了毛骧一眼。
“你是锦衣卫指挥使,直属于皇帝,要不要上报是你的权力,来问我做什么?”
他似笑非笑的道,
“我可没那么大的权力,制约你这个指挥使。”
毛骧讪讪一笑。
“这……殿下是如今的监国,将来的皇父!陛下对您的信任,无人可比!”
“所以在这种国家大事上,属下觉得,还是要殿下来掌控全局!殿下说怎么做,属下就怎么做!绝无二话!”
他拱了拱手,一脸恳切的道。
“哈哈哈,看来要当上锦衣卫指挥使,不光要能力出众,这个嘴皮子也得利索!”
朱橘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
“你毛骧,也算是个人精了!”
毛骧神色骤然一肃。
“殿下,属下这完全是一片赤诚,说的也都是真心话,绝对没有半句虚言!”
“殿下的意思……这件事情就先暂时不要跟陛下说起,而是由属下暗中调查,对么?”
他揣测道。
朱橘摇了摇头。
“不,不用。”
“你正常上报就可以了,我老爹一向来都是最沉得住气的那个人,越是要大开杀戒的时候,他就越沉得住气,甚至在动手之前,还会变得异常的友善。”
“他老人家,可是个钓鱼的高手呢。”
毛骧闻言,只觉得心里头有点毛毛的。
吴王殿下对陛下的评价,还真是准确!知父莫若子啊!
所谓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啊!
“你就把这两个案件的初步调查和判断整理一下,发往应天。”
“到时候,我爹他自然会开始着手布局,你查案需要时间,他布局也需要时间,若真要拔除这一颗大毒瘤,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搞定的。”
纵是开国皇帝,掌握天大的威权,在面对淮西一党上,也不可能轻描淡写的就把它给连根拔起。
历史上,朱元璋在发动洪武四大案之前,全都会提前布局,和朱标互相配合之后,才能掌握绝对的主动权,生杀予夺,无往不利。
“属下明白了。”
毛骧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道。
“嗯,去吧。”
朱橘摆了摆手。
“殿下……属下,还有一个请求。”
毛骧神色略有几分犹豫,但最终还是开了口。
“你说把。”
“是,殿下。”毛骧沉声道,“属下听说,现在东瀛的战局已经趋于稳定,燕王殿下的属官在治理东瀛,打理的井井有条。”
“曾经派去的那么多锦衣卫,似乎已经没了用武之地,他们……孤悬在外那么久,如今朝廷有了这样的大案,是不是应该把他们召唤回来?”
朱橘眉头一挑。
“怎么,你想当军阀头子了?”
他笑道,
“我记得锦衣卫扩编之后,已经有好几万人了吧?相对于是一支军队,而且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精英,这样一支军队交到你的手里,你也称得上是军方大佬了。”
本身锦衣卫装备就比较精良,再加上这次在东瀛执行任务,可以说最终能留下来的,那都是特种兵。
“这这这……属下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啊!”
毛骧诚惶诚恐的道,
“属下只是想着,他们可以帮属下一起查案,再加上他们漂泊在外,的确也是有些受苦了,如今大战也已经赢了,属下也是想着他们能够回来享受一下胜利果实,封妻荫子。”
“除此之外,属下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请殿下明鉴啊!”
话音落下,他已然是跪伏在地,不住的磕头叩首。
砰砰砰!
砰砰砰!
“行了行了,我也就跟你开开
玩笑而已。”
朱橘摆了摆手,道,
“召回锦衣卫的事,我也在考虑之中了,对于这些秘密战线的战士,我是绝对不会亏待的。”
“这样吧!你直接写一份敕令,以我的名义,召回东瀛锦衣卫,先到大明海军的总部报道,到时候我再安排他们的功勋。”
对于这次东征,朱橘对锦衣卫还是很认可的,要不是有锦衣卫的支持,他的斩首计划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遵命!”
毛骧神色一肃,再度叩首行礼。
与此同时,他也暗暗咂舌,吴王殿下竟然有直接调动军队的权力!甚至不需要通过皇帝陛下!
此等大权,恐怕是昔日的太子殿下都不曾拥有的吧?
“行了,你操持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朱橘摆了摆手。
毛骧应声而退,大殿之内,只剩下朱橘一人。
不知怎么的,他此刻隐隐有几分不安稳的感觉,这种感觉不知道从何而来,也无处追寻。
心有所感,朱橘索性从怀里掏出六枚铜钱来,随手往地上一扔。
哗啦啦!
六枚铜钱随意落下,最终形成了一条线。
“天雷无妄啊……”
朱橘定睛一看,微微皱眉道,
“难不成,会有什么无妄之灾?”
卦象所显,似乎会有一些乱象,但此卦最终的结果,倒也还算吉祥。
算是无妄之灾,有惊无险吧!
既然如此,他便也不再庸人自扰,转头便朝着殿外走去。
……
数日后。
晋王宫内,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尽皆是山西省内的老百姓。
不少人在东张西望,观看着宫内的景致——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进到王宫里来,其气派豪华,完全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可以说是生平仅见。
与此同时,更多的人脸上展现出来的,是不安的情绪。
听到官府的命令,他们哪里敢违逆?自然是一股脑的全来了,但来到此处,还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
忐忑,又彷徨。
王宫之上,朱橘看着下方乌泱泱的一片人,见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多,脸色也是有些难看。
“老三,你他妈的真是个畜牲!”
他一屁股踢在了朱棡的屁股上,骂道,
“你看看你坑了多少人!他们也是爹生娘养肉长的!不是草原上任人宰割的牛羊!”
“你别以为自己看不见他们受苦受难,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压榨他们,欺辱他们!老子今天就是让你看看,究竟有多少人因为你,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你要还是个人。你要是还有点良知,你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一脚踹在朱棡的屁股上,让本就腿软的他一个趔趄,差点跪倒在地!
“我我……”
“我我我……”
朱棡嘴唇发白,脸上亦是毫无血色。
他平日里都是一道命令下去,只管自己爽了,根本不管下面人的死活!纵然有人饿死,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
一串数字,和真正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一群人,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这一刻,他心里头,甚至有点发怵!
ps:今天出门在外,有点喝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