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华盖殿。·兰~兰-雯?穴` ¢已¨发·布/醉\歆·章/洁¨
后殿之内,朱元璋躺在龙床之上,双目紧闭,手指微颤,面色与唇色皆是煞白一片。
而此刻,他的面前所站立之人并非是太医院的太医,而是胡惟庸和涂节二人。
“成了,真的成了,恩师!”
涂节目中兴奋之色难掩,激动道,
“现在皇帝就在我们手里,我们岂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胡惟庸挥手制止了涂节的话语,在龙床前仔细端详了一阵过后,方才点了点头,沉声道:
“恩师的西域奇毒,果然非同凡响!”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眼下还不是摆酒庆祝的时候!”
涂节闻言,迅速闭上了嘴巴。
“眼下的难点是封锁消息!你需要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所以,我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政权和军权,尤其是军权,这是重中之重!”
胡惟庸正色道,
“恩师还是高瞻远瞩啊,花重金买通皇宫里的内侍婢女,的确是一步妙棋!有他们辅助,咱们封锁消息的时间,可以延长不少。”
“接下来,就是给咱们的行为,披上圣旨的外衣了!”
“传国玉玺在外面大殿吗?”
涂节摇了摇头。
“不,没有。”
“朱榑说,陛下在华盖殿从来都不用传国玉玺,不知道藏在哪里,只有一方皇帝之玺!”
胡惟庸脸色一沉。
“没有传国玉玺么……”
“罢了罢了,陛下那方皇帝之玺,底下也认!你速速取用,然后发几道圣旨!”
“首先,是对紫禁城和应天府的戍守将领进行更换,所有重要岗位,全都换上我们的人!名单你那边也有一份,照做就是,速度一定要快,最好在一天之内完成!”
“将领更换完毕之后,马上发布第二道圣旨,宣布紫禁城和应天府戒严,不允许任何人自由出入!”
“而后,便是向全国各个卫所发出旨意,更换军事主官!包括海军也一样,也全都换上咱们的人!哼哼,咱们淮西一党,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军人!”
涂节迅速点了点头。
淮西一党,本就是军功勋贵的聚合体!其中有大量的人在大明各个卫所军区任职,且全都在中层之上!
当初跟着朱元璋打天下,哪怕是混的再差的人,只要不死,这会儿也起码是个千户了!
而这庞大的军功勋贵群体,便是胡惟庸夺取大明军权的倚仗!
“把这些人全换上,咱们基本上就等同于掌握全大明的军队了。?e-z?暁-税_枉^ +勉?废+粤!渎·”
涂节道,
“而且,咱们现在是直接以陛下的名义发布旨意,执行机构中书省又被咱们给把持着,一切程序合法合规,下面纵然会有所疑惑,但绝对不敢抗旨!一旦接了这旨意,淮西人里头那一部分墙头草,也必须要硬着头皮跟咱走了!”
“恩师,真是妙,真是妙啊!”
他说着说着,嘴巴都咧开了,仿佛已经看到轻松大获全胜的场景了!
事实上,这次突然策划政变,最核心的机密,只有李善长、胡惟庸、涂节三人知道,其他人全都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这才是最妥当的,知情的人要是多了,难免会有人生出异心来,亦或是慌张、忧虑,乃至于……告密!
故而,胡惟庸选择‘先斩后奏’,先干了再说,毕竟,即便是毫不知情,当政变真正发动的时候,他们也只能是被裹挟着,绑定在这架战车之上,任由驱使。
从接受旨意执掌军权的那一刻开始,便是黄泥巴落了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你说你不知情,只是奉命行事,谁信?
咱朱皇帝的性格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
不跟着一起造反,到时候清算起来,必定是诛九族没跑!
要是一起造反,成功了,那还是加官进爵!该怎么选,都不需要劝说,写一封信过去,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其实皇帝已经在着手布局了,提升吴为当上枢机大臣,便是证明。”
胡惟庸目中精芒闪烁,道,
“枢机大臣,已经是凌驾于中书省左丞相和内阁首辅之上了,我这个左丞相想干什么事儿,得先经过他的批准,才能够呈送到皇帝面前!他要是故意搞我,我就什么事都办不了!”
“好在,咱们技高一筹,来了一招擒贼先擒王!把皇帝直接拿下,便可以绕开他这个中间人,直接发布旨意!”
“不过,这几个人……还是要防他们一手,这些个年青人,鬼点子多,到时候冷不丁就要给我捣乱!”
“涂节,你再多拟一道旨意,召李善长回京!如此一来,恩师便可以光明正大的重返朝廷,以他老人家的威望,不是他们几个毛头小子可以比拟的!朱标
、朱橘、皇后都不在宫中,刘伯温、宋濂也早已告老还乡,徐达更是在外赋闲养老,试问还有能谁压得住他老人家!”
涂节闻言,顿时眉开眼笑。
“听恩师这么一分析,咱们的赢面已经很大了啊!”
他兴奋的攥了攥拳头,舔着嘴唇道,
“只要这几道圣旨一发出,咱们的人全都到位,将军权牢牢把握!那么,纵然朱橘、朱标他们反应过来想反抗,也无济于事了啊!手中无权,他们连一兵一卒都无法调动!到时候难道他们还能单枪匹马对阵咱们的百万大军?只能是乖乖束手就擒,任由我们宰割!”
“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啊!”
听着这番话语,胡惟庸的心跳也是开始加速,学着涂节的模样,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_鸿.特!暁\税·旺· ¢冕,废·阅?黩*
朱橘!
总算有一天,你要落到我的手里了!
当初你有多么的嚣狂,接下来我就要你加倍的还债!
你给我等着!等我大权在握,不把你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就不姓胡!
一阵心跳加速之后,胡惟庸到底还是城府深,马上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现在还不到欢庆的时候,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咱们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活儿!”
胡惟庸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眼下,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其一,是要把朱橘的监国身份给摘除!他拥有这个监国的身份,一定程度上就能动用一些军政资源,万一起事,会对我们不利。”
“其二,便是要马上把朱榑推上去!靠着一个中毒昏死的皇帝,咱们是控制不了多久局面的,唯有手里真正握有一个听话的皇帝,咱们才能真正站稳脚跟,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
他正说着,忽的瞥见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寝殿门口。
涂节见胡惟庸停了下来,也是将目光转向了门口。
却见朱榑脸色惨然,浑身止不住的发颤。
“看来他都听到了。”
胡惟庸耸了耸肩,道,
“他认你当大哥,你去处理一下。”
涂节点了点头,转而便是朝着朱榑走去。
“榑弟,你……”
“你别过来!”朱榑双目发红,抬手低吼道。
“别紧张,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涂节倒是显得很放松,笑道,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的疑惑和不解,没关系,这些我都有理由跟你解释。”
“你……”
“那所谓的圣涎,是不是毒药!”朱榑死死盯着涂节,咬牙喝问道。
“当然……不是,圣涎的确是延年益寿的好东西,至于陛下为什么会突然病倒,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不要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你还在骗我!”朱榑忽的怒吼道,“什么圣涎,什么不能用银针,不能碰到高温!你分明就是借我的手毒害父皇!涂节!你……你好卑鄙!”
涂节被揭穿了伪善的面具,神色也是一冷。
“行了,他也不是傻子,你就别用哄傻子那一套哄他了。”
胡惟庸剃了剃指甲,慢条斯理的道,
“把真相告诉他吧,没事儿。”
涂节这才点了点头,看向朱榑道:
“好吧,兄弟,我承认。”
“那龙涎的确不是什么延年益寿的圣药,而是一种毒药。”
“不过,我并不是借你之手来毒害陛下,反而,我是在帮你,眼下,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让你成为大明皇帝的机会!皇位,你可曾想象过?有那么一天,那个至尊之位,离你近在咫尺,你……”
话音还未落下,涂节已然是感受到一阵劲风席卷而来!
却见朱榑宛若一头发疯的蛮牛一般,直接冲到了涂节的面前,歇斯底里的吼道:
“卑鄙!你这个卑鄙的混蛋!”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吼叫着,看那架势,像是要将涂节给生吞活剥!
然而,涂节虽然是个文官,但好歹也是在刀枪里滚过的,面对朱榑这般张牙舞爪,可以说是丝毫不放在眼里。
啪!
涂节只是重重一按,便将朱榑给按在了地上,任是朱榑一顿扑腾,都躲不开他的魔爪,最终嘶吼之声,化为了悔恨的哭喊。
“呜呜呜,我好蠢,我为什么那么蠢!为什么中了你们的奸计!”
“我毒害了父皇,我亲手毒害了父皇!我,我……我真该死,我该死啊!”
“呜呜呜……”
朱榑跪在地上抱头痛哭,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显然,毒害父皇的弑父罪名,是他万万不能承受之重!他是真的堕入到了悔恨和自责的深渊之中!
“这小子……”
涂节嘴角微微一抽。
以前也没看出来……朱榑这小子这么孝顺啊!
他不知道的是,一个常年被冷落的孩子,突然被父亲关切,那种得到父爱的感觉,对他而言其实极其重要。
“行了!你当什么大孝子!”
胡惟庸听着朱榑的哭喊声有些不耐烦了,快步走上前来,直截了当的道,
“你还不知道吧!”
“你母亲当年可不是意外死的,而是被皇帝给诛杀的!”
“知道为什么你娘连尸体都没有吗?知道为什么连葬礼都没有举办吗?那是因为她的尸体被你爹直接扔进山里去喂狼了!尸骨无存!”
朱榑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胡惟庸。
“你……你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我不相信!父皇怎么会这样残忍的杀害母妃!我不信!”
他不断的摇头,嘴里喃喃着。
胡惟庸所说的几句话,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一下子几乎让他的整个大脑都宕机了!
一直以来,他对母亲达兰的死都有疑惑,也有过很多猜测。
但他从来没想过,母亲竟然是被父皇给亲手杀死的,还死的那么惨!
扔到山中……喂狼……
只是想象一下那个场面,便已然觉得毛骨悚然!
“有什么不可能的?”
胡惟庸冷声道,
“你母亲达兰,与年轻太医私通!通奸!”
“一个后妃,干出这样的事情来,皇帝岂能不震怒?陛下是个什么性格,你不是不知道,盛怒之下,将其碎尸万段都是有可能的!扔进山里喂狼,算好的了!”
“这件事情,当年虽然说是封锁的,但知道的人还是有一些的,比如皇后,朱标朱橘他们都知道,你的大哥涂节也知道!”
“你要想知道细节,尽管问!”
朱榑流着泪,看向了一旁的涂节。
“的确是这样,事情的起因是当年的那一场求雨,宫里头多数人都染上了风寒,而定妃娘娘就是那个时候,结识了那个年轻太医……”
涂节沉声道,
“定妃久被冷落,本就心中寂寞,然后……”
“别说了,别说了!”朱榑猛地抱住了脑袋,神色无比的痛苦。
“你自己可以想想,是不是自从你母亲死后,你的待遇就一落千丈?因为,陛下甚至还想过要把你也杀了,这就叫恨屋及乌!”
涂节抬高了音量,大声道,
“虽然最后没有杀你,但却无比的厌恶你!这一点,相信你自己可以感受的到!”
“若不是我帮你,你到现在,都还是那个最边缘的皇子,永远都不可能会被皇帝所喜爱!你……”
“我叫你别说了!!!”朱榑大吼一声,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以至于整座华盖殿都似乎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