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里一直想着玉清观里母亲言语中对盛家的冷漠,以及弟弟辛弃疾对盛家的仇恨。
在明兰心里尽管盛家有很多不好。
父亲宠妾灭妻,嫡庶姐妹相互争吵,嫡母也不重视她。
但是盛家也有她留恋的地方,大姐华兰和二哥哥的关心,祖母的疼爱。
当初的事情也许是父亲被林檎霜蒙蔽了。
母亲卫小娘离开后,明兰一直用这个理由来麻痹自己。
如今生母的话让她不得不回到现实。
父亲盛宏真的在乎过自己的小娘卫恕意吗?
明兰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总有机会能够试探出来。
果然不出明兰所料,回到盛家里后这个机会就来了。
墨兰本就自视甚高,作为庶女却自认才学品行皆在明兰之上。
在她眼里,明兰一介不受宠的庶女,竟敢在马球场上出风头,还与身份高贵的齐衡频繁互动,这分明是逾越了规矩。
当晚,她梨花带雨地跑去书房,在盛纮面前添油加醋,说明兰故意在众人面前攀附权贵,有损盛家颜面云云。
盛宏听了之后勃然大怒,立马派人将明兰叫了过来。
明兰见到盛宏后行礼道:“父亲安好!”
盛宏指着明兰破口大骂。
“逆女,你给我跪下!
今天你在马球会上干的好事?
别人家的女儿都跟着兄弟,你倒好,能耐得很,跟着小公爷!
齐府岂是咱们能攀附的?非要这么丢我的脸!
你不要自己的脸面,也得给盛家留脸面,给我留点脸面吧!”
“回头上朝时,说起来我姓盛的,清贵人家书香门第,生出个女儿来就知道攀附权贵!”
盛纮越说越气,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
明兰跪在青砖地上,脊背挺直,心里腹诽:“攀附权贵?盛家儿女,除了五姐姐打算嫁给出身寒门的沈括外,哪一个不是高攀了?”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薄凉,“彩头是余家大姐姐亡母的遗物,她多次恳求三姑娘帮忙都不成。
女儿想到自己的祖母,本想让三哥出面,可他临阵脱逃。最后是小公爷看不过去,才出手相助。”
盛纮却充耳不闻,眯起眼睛冷笑:“你是不是缺衣少食了?竟然去争一个簪子?”
明兰眼眶泛红,仰头直视父亲:“女儿如今虽然大了,可是梦里还是会想到小娘。女儿真的是觉得与余家大姐姐同病相怜才帮她……爹,您现在偶尔还会记得小娘吗?”
她心中虽然知道是盛宏纵容才导致小娘和弟弟差点被害死,此刻却只盼能从父亲眼中寻到一丝愧疚。
盛纮别开脸,喉结动了动,终是不敢与女儿对视:“看来你还是不知错,那你就在这给我跪一个时辰!”
说罢甩袖正要离去。
“爹,前些日子我梦见我小娘了,她在下面过得很不好!你是天子门生,阳气最重。”
明兰跪在地上在盛宏生后呼喊道。
“女儿想请父亲滴几滴指尖血入朱砂中,让我重新描一描小娘的排位,镇镇那些扰她清净的小鬼。这也算是父亲给我和小娘的恩惠了。”
“爹,您说您儿女众多,为何偏偏我小娘遭遇难产?”明兰抬眼望向盛纮,语气似是困惑又暗藏试探,“您是读书明理之人,这究竟是命不好,还是另有原因?”
盛纮皱眉:“妇人产子本就是鬼门关走一遭,她命中无福罢了。”
“你这是中了什么邪魔?莫要乱说!”
盛纮神色不耐。
“父亲,女儿只求您看在…”
明兰哀求道。
“够了!”
盛纮打断她,“咱们家是读书清流,这些怪力乱神的话休要再提!更不该要求长辈损毁身体!”
明兰忙低头:“父亲说得是,是女儿欠妥。那做法事时,还请父亲到场亲手为小娘点三炷香,安抚她的魂灵。”
盛纮怒目而视:“你本该在家修身养性,偏要弄这些不吉利的事!成何体统?”
“小娘是您的枕边人啊……”
“行了!”盛纮甩袖而去,官袍下摆扫过烛台,烛火猛地晃了晃。
明兰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她本就不信鬼神之说,这番说辞不过是试探。
若换成林噙霜出事,父亲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为其滴血。
转头看向小桃,她轻声问:“你愿不愿意为小娘滴血?”
小桃立刻挽起袖子:“这有什么!小娘以前对我那么好,别说几滴血,就是一碗血我也愿意!”
明兰望着小桃真挚的眼神,心中一片悲凉。
自小,明兰便对生母卫小娘的死因心知肚明。
在林噙霜的算计下,母亲难产而亡,彼时的她在盛家势单力薄,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后来通过卫姨妈找到当初给母亲看诊的郎中。
郎中回忆,当时卫小娘腹中胎儿偏大,他特意叮嘱饮食清淡、多做运动。
经反复确认,明兰断定母亲并非死于难产,而是被林噙霜设计谋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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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全部真相后,明兰并未轻举妄动,她决定先试探父亲的态度。
父亲的冷漠与小桃的赤诚形成刺痛的对比,她终于明白。
在父亲盛纮心中,盛家的名声远比生母卫小娘的冤屈重要。
为什么弟弟会对盛家或是父亲,有如此强烈的仇恨,宁愿随母姓也不要做盛家人。
为什么生母违背誓言,也要不顾脸面做大姐夫的外室。
因为在盛家,母亲和弟弟哪怕如履薄冰都活不下去。
而在徐家,母亲和弟弟能够有尊严地活着。
这一刻,明兰彻底失了对父亲的期待。
她攥紧掌心,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杀母仇人”——林檎霜得到应有的报应。
……
话说王若弗从玉清观回到集英巷后,顺路去看了一下被安置在附近的姐姐康王氏。
王若宇在慎戒司经过几年的劳作,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她原本圆润的脸庞,直接塌下去了一大半,头发枯黄发白。
见到王若弗后,王若宇赶忙过来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道:
“三妹你终于来了!
我上次拜托你的事有消息了吗?”
王若弗有些苦笑地摇了摇头。
“二姐,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不知道如何给徐女婿开口啊!
而且那个康家已经容不下你了,你又何必非要回去呢?”
王若宇抓着王若弗的手,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三妹,你不明白,我一定要回去康家!景儿,元儿还没成婚呢,我要回去看着他们!否则我的几个儿女一定会给金小娘那个贱人给害了!
如今只有你可以帮我了,徐子建是你的女婿,只要你和华儿一起开口求他让康家撤回义决申请,。
等我回到康家,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和他作对了!”
王若弗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家姐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就在在这时,王若弗的心腹刘妈妈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大娘子,不好了!”
“刘妈妈,不是让你安排人去帮我买糕点吗,怎么如此慌张?”
“徐府小姐人丢了!”
“哪个徐府?”
“咱们集英巷还有哪个徐府,自然是大姑爷家的三姑娘?”
“晴儿???怎么可能?
下午去金明池的时候还看到她呢!”
“怎么不可能!徐府那边说徐家姑娘在金明池的时候走丢了。
现在外面,徐府的护卫和下人满大街地贴寻人告示,怕是人真的没了!”
“我的天爷,这下大事了!
走走走!快回家,这事得赶紧告诉老太太!”
王若弗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王若宇的住处。
王若宇看着妹妹离去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一抹怨毒。
她将桌上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状若癫狂。
“凭什么?
妹妹明明嫁到盛家那种小门小户,居然过得比自己好!
儿子是探花,女儿嫁到公爵府!”
不过一想到徐晴儿丢了,王若宇心情又好了很多。
她看着徐府的方向放声大笑。
“报应,你们徐家的报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