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真假少爷

假少爷说的不无道理。

他若是留在沈家,只会让沈家为难,一个是亲生的,一个是养了这么多年的,若是两人发生冲突,沈家到底该偏向谁?

不管偏向谁,其实对真少爷而言,就是一种不公平,毕竟他才是那个失去了一切的人。

更重要的是,假少爷已经及冠,不再是没有生存能力的孩子,他离开沈家也能活,不过是条件没有以前好而已。

可这,本就是假少爷应该过的生活,他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本就该感恩戴德,而不是受不了落差,留在家里给真少爷添堵。

于是,沈家答应了假少爷的请求,让他离开沈家,并且互相约定好了,每年年底还是得回来过年,一家团圆。

假少爷答应了,他离开了沈家。

沈家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真少爷身上,沈文昭为了补偿真少爷沈敬云,没有让他住以前假少爷的兰庭院,而是重新建了最好的院子给他居住。

同时,沈文昭给沈敬云请大夫,调理他身上的暗伤旧疾,毕竟这么多年在外流浪,沈敬云与别人争抢食物,经常打架,留下了很多暗疾。

后来,沈文昭又给沈敬云请夫子,教他读书识字,又在出门做生意的时候,把他带着一起,手把手教他,但凡两个兄长有的,沈敬云也有,而且只多不少。

慢慢地,沈敬云脱离了之前乞儿的身份状态,变得像一个真正的沈家子弟。

但是……

“这都是你们看到的,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可知我受了多少委屈?”沈敬云坐在地上,颓然的讲述着。

他目光渺远,似乎透过看不见的帘幕,看到了久远的过去——

“刚回来那段时间,我什么都不懂,闹了不少笑话,府中的下人都嘲笑我,说我比不上那个冒牌货,说我身上脏兮兮、臭烘烘的,闻着就恶心,还说我在乞丐堆里呆久了,不知道有没有染上什么病。”

“他们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当着你们的面,尊我为少爷,背着你们的时候,说我是烂泥堆里爬出来的臭虫,说我还不如不回来。”

“我尝试找人求助,我找父亲,找你们,可你们虽说为我出头,替我讨回公道,可却不曾将那些欺辱我的人赶出沈家,因为沈家要名声、要面子、要口碑,不能传出苛待下人的话。”

“你们口头训斥,罚没月钱,想让那些人长记性,却没想到他们受了罚,背地里对我更变本加厉,他们觉得一切都是我害得,说我只会告状,不如那个冒牌会能服人、会驭人。”

“这些难道是我不想学吗?那个冒牌货难道是天生就会的吗?他替我过了二十年好日子,在沈家的富贵窝里养了二十年,什么都学会了,现在就连他走了,却还要成为笼罩在我头顶上的阴影,把我踩在脚底下!”

“后来,我也学精了,我学会了伪装,学会了演戏,学会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学会了首鼠两端、信口雌黄,我慢慢融入这里,也一步步报复那些欺辱我的人,包括那个冒牌货。”

沈敬山和沈敬远听到这里,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于是沈敬山问道:

“所以,当年那件事是你故意的,你就是要让他在沈家待不下去,日后没办法回到沈家。”

“没错!”沈敬云冷笑道,“祠堂是我烧的,也是我嫁祸于他,为了针对他,这个局我布了整整一年,才在年末祭祖的时候,将他算计进去。”

沈敬云对自己的计划成功非常自得:

“哼,你们还是跟之前一样,只看表面证据,从不会深入调查,当时对待那些欺辱我的奴仆是这样,后来对他也是这样。”

“你们认定他烧了祠堂,觉得他对沈家先祖大不敬,不配为沈家人,正好他也的确不是沈家人,便将他划掉名字,逐出族谱。”

“逐出去了,他就没有资格再回来了,从今往后沈家就只有一个三少爷,我虽然比他晚了二十年,但我还有下一个二十年,我会慢慢地、用时间把沈家变成我的地盘,我要你们这些人,都要仰我鼻息!”

“把他赶走之后,我以为我赢了,可是你们告诉我凭什么?凭什么他孤身一人从头打拼,也能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

“他没改名,没改姓,硬生生在江南一手造出了另一个沈家!沧州沈家落魄,江南沈家崛起,还一跃成了江南首富,他还娶到了七星门赫赫有名的女侠为妻!”

“七星门舒女侠,曾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出手替我教训了那些人,她手执长剑从天而降的模样,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我奉她为神明,不敢有丝毫亵渎,可那个冒牌货,却能娶她为妻!”

“我不甘心啊!他抢了我的家人,抢了我二十年的时光,到头来还要亵渎我的神明,我到底哪里不如他?所以,我要争,要抢,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拿到手。”

“等我掌握了金矿,我就是首富,我会变得比他还有钱,我手中的财富,一定能超过他建立的江南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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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短命鬼,就只能在地狱里看着我风光无限,余生荣耀!”

沈敬云的神色有些癫狂,他一边讲,一边仰着头,目光狂热,好像他说的一切已经发生了一样。

可下一秒,一个清脆的巴掌,就将他拉回了现实,甩巴掌的是绿柳。

绿柳向来性子直,她早就在入住兰庭院的时候,就听到沈忆舒推测,老爷沈敬庭可能跟沧州沈家有关系。

如今听沈敬云讲了这么个故事,加上江南首富、七星门女侠舒云曦这样的关键证据,她还能不清楚,沈敬云口中那个冒牌货少爷是谁?

就是沈敬庭。

一个机缘巧合,被恶奴调换到沈家,成为沈家三少爷,又因为性情耿直善良,不不忍心沈家亲子流落在外,不甘受接生婆威胁,不顾自己的利益,说出真相的人。

事实上,如果沈敬庭当年没有主动揭穿这件事,而是虚情假意稳住接生婆,后面找机会将她灭口,那么真假少爷的事情就永远不会拆穿,他还是沈家那个养尊处优的三少爷。

可是,他的良心不允许他这么做,所以他放弃了优渥的身份,做出了尊重内心的选择。

在绿柳心里,沈敬庭是将她和红玉从人贩子手中救下的恩人,如果没有沈敬庭,她和红玉、包括蓝月和黄莺,恐怕都活不下来。

而她们之所以能好好的活着,能锦衣玉食的生活,都是因为沈敬庭,他要给女儿选玩伴,所以她们才有机会。

所以,绿柳不允许任何人,诋毁沈敬庭。

这一巴掌,是替她自己打的,也是替沈忆舒打的,毕竟沈忆舒不可能纡尊降贵亲自去打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