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端水

许久没来红府,看什么都新鲜。
  
  越明珠站在门楣檐下抬头看匾额,第一次被请进红府她就发现二月红是个很有‘品位’的人。
  
  不是她封建,而是按照前朝建制,除了名门贵族就算地方豪强也不能有他家这种规格的门档,原主老家宅邸就是祖辈传下,除了对应官阶的门档外连台阶数目也十分考究。
  
  红家...实在不像唱戏出身的人该有的水平。
  
  所以当时她才会欣喜的以为自己总算要重回阶级,过上正常人生活。
  
  “小姐?”
  
  “你去找朋友吧,我自己转转。”
  
  她以前也算红府常客,仗着年龄小偶尔这里溜达两下那里蹦跶两下,把红府明面上各个出入口摸得一清二楚。
  
  之后去了张家,她发现和红府一样张家也到处都充满了违和感。
  
  去别人府上做客怎么能绕开主人。
  
  越明珠先去见丫头,给她看自己走路姿势已经恢复正常,又坐着陪聊一会才去了陈皮院里。
  
  换做往常,她脚还没迈进红府,陈皮人就该迎来了。
  
  今天二月红不在家,谁能拦住他?
  
  果然刚踩上水石,他就臭着脸过来了,“脚好没两天你又开始折腾。”
  
  越明珠一愣,不是他语气不好,是发现他左脸上贴着药膏贴。
  
  她关心道:“你得腮腺炎了?”
  
  陈皮纵身落在石阶上连水纹都没有,比荷尖蜻蜓还轻快,三两步到了她身前,牵住手把人往岸上送。
  
  他莫名其妙:“什么炎?”
  
  越明珠指指脸。
  
  陈皮反应过来正欲伸手摸摸左脸,想起手上还牵着她,不自在别过头去,“过几天就会好,问过了不会留疤。”
  
  他低声说:“你不是说爱俏的,等不丑了我再去接你。”
  
  越明珠呼吸顿了一瞬。
  
  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爱俏的,他就真开始在意皮相起来。
  
  陈皮不自然地浑身肌肉都紧绷了,闷声闷气:“我知道我现在不好看。”
  
  难得他这么笨拙诚恳,都不忍心嘲笑他了。
  
  “谁说不好看。”她表情肃穆,义正严词:“当初你流落街头做乞丐都略有姿色,更何况现在条儿还顺,以我的审美十分来看,就算暂时折损了容貌也足有九分之高!”
  
  然而听了她吹捧的陈皮不仅没高兴,脸色也不见多云转晴。
  
  捏着她手指尖,皮笑肉不笑:“你从哪儿学来的黑话?”
  
  “啊?条顺是黑话吗?”
  
  “你不知道?”
  
  越明珠满眼无辜,摇摇脑袋。
  
  这是以前看电影学来的,难道不是夸美人长的好身材正么?
  
  见她不知情陈皮也就不提了,低头往下看,一直爱穿带跟鞋的人如今也换了平底鞋。
  
  他思量着,说:“脚疼不疼,我最近跟师父学了点推拿可以......”
  
  “不必。”
  
  简短而冷酷的拒绝。
  
  就说他上次怎么老盯着莲叶看,原来是在琢磨这事。
  
  陈皮扭头:“啧。”
  
  两人就这么手牵手回了练功小院。
  
  刚在椅子上坐好,陈皮说有礼物,盒子刚打开她就知道价值不菲。
  
  初看微微发黄发暗好像还有些浑浊,日光直射下再看却又泛着雾蒙蒙鸡油黄一般的润泽。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皮仔细给她戴上。
  
  有点沉,
  
  但是很漂亮。
  
  越明珠静静凝视过去。
  
  他低着头,正在调整她手腕上的镯子。
  
  麻烦了。
  
  前脚金大腿送的二响环她嫌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刚被她使用拖延战术暂为代收。
  
  要是后脚就收了陈皮送的镯子,还只收他的,岂不是厚此薄彼,显出自己端水不平。
  
  陈皮认真审视。
  
  镯子戴上去正好,只是上了腕就发现这镯子单看不错,戴在明珠手上就被衬得颜色暗淡,连陪衬都称不上。
  
  “算了。”
  
  他眉头皱起,心情坏透了,“它配不上你。”
  
  越明珠把手抽回来,轻哼一声:“配不配收的人说了才算,你说了不算。”
  
  她首饰一年四季都在更新,其中翡翠首饰也不少,知道有一黄顶三绿的说法。
  
  像这种全黄翡圆条镯子对陈皮来说绝对不便宜,比生日那件斗篷贵多了。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心意和礼物本身的价值在他那里划上了等号,好像不够贵重不够精巧的东西就不配送给她。
  
  换成张启山,还可以用大小不合适来推辞。
  
  换成陈皮......
  
  “再过几天就是你师娘生辰,你准备礼物了吗?”
  
  陈皮眼神闪了闪。
  
  准备自然是...没有准备。
  
  那天去看首饰原本是想着师娘生辰要到了,四处转了一圈,一眼瞧见这镯子就觉得配明珠正好,最后谈好价账一结,人家提醒他簪子还要不要,陈皮才发现身上已经没了闲钱。
  
  为师娘出的门最后却空手而归,陈皮心里半点负担也无。
  
  他无所谓道:“有师父在,我送不送也不打紧。”
  
  你可真是你师父的好徒弟。
  
  越明珠以前也没发现他这么缺心眼,自从拜在二月红门下,对他最好的人就是丫头了。
  
  当初说好陪她读书写字,红府谁有那个耐心教他识字?
  
  自然也是丫头。
  
  她板起脸来,“不行,你必须送。”
  
  陈皮懒洋洋地狡辩:“我是想着买簪子送师娘,那不是当时钱没带够,明天,明天我去买。”
  
  就知道他把最近攒的钱都花这镯子上了。
  
  越明珠无奈:
  
  “你知不知道簪子不能随便送人?”
  
  “簪子怎么了?”
  
  “簪子只能送心上人和....”
  
  咦?
  
  师娘师娘也算半个娘
  
  陈皮跟丫头虽说年纪差了没几岁,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他送丫头簪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她遂改口道:“你师娘算长辈,送簪子也无妨。只是你送了簪子让红先生送什么?”
  
  人家小两口借着生辰互诉衷肠,正是甜甜蜜蜜的时候,你横插一脚多碍眼。
  
  陈皮气息微屏,注意力完全被前半句震得脑子轰了一声,后面半个字都没入耳。
  
  “你是说......”
  
  他眼睛不眨一下,声音对她软了下来:
  
  “我不该送你镯子,应该送你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