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大洋

    【他撒谎。】

    系统:【谁?】

    【张小楼。】

    当着宿主面还敢撒谎?系统心惊:【他撒什么谎了?】

    【如果没猜错那个香囊应该是现取的血,之后要来送人的那几个不是。】

    【他怕宿主内疚故意混淆视听?】

    越明珠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我真好奇,他们张家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麒麟血,麒麟文身,穷奇文身,世代倒斗,本家外家,血脉……

    每一个听起来都像隐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又似乎有一条十分关键的线索能把它们全部串联在一起,只是考虑到直接问太刻意,就像张小楼那句“西王母”,不得不出此下策。

    将思绪沉在一片黑暗之中,她一点点梳理线索。

    麒麟的出现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大约从汉唐才开始渐渐龙化,各朝各代都有不同之处,有的像鹿有的像狮。

    这很正常,时代的审美本来就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演变成不同的样子,张小楼看布料的时候提过,每个张家人在文身细节方面都不太一样,就算哪天被扒皮充草也可以用它们验明正身,在这个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年代,平淡且残酷的玩笑话反倒无比正常。

    越明珠第一次听说是用鸽子血纹上去的时候,想说难道不会得禽流感吗?

    转念一想张家本身就谜题众多,比起鼓爬子、粽子,鸽子血加点药草就能日常隐形体热现形也没那么匪夷所思了。

    还有张日山的……特殊性。

    系统:【这么说,他发大脾气算情有可原。】

    越明珠叹气。

    头疼就头疼在,如果张日山仅仅是因为自己把麒麟血‘泄露’给外人而生气,那确实情有可原,偏偏他生气的点不在麒麟血上。

    她从很早以前就发现了,他跟齐铁嘴都属外热内冷,却又比后者多了些倨傲不逊,骨子里全是张家的条条框框。

    原本在她的设想里,张日山会生气,但不至于对她生气。

    不管是早期给自己当保镖感到不快,还是隔三差五被当佣人使唤而忿忿不平,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她以为这次也一样。

    越明珠这么笃定,从来不是因为他这个人好糊弄,而是心里清楚,他自始至终都把金大腿的命令放在第一位。

    他偶尔表现的情绪化,不过是张家人的一种处世方式,当然,这未必不是真的他,却会在关键时刻起到迷惑人心的作用,就像这次——

    她不也看走眼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张日山眼里首先是张大佛爷妹妹,然后才是越明珠本身。

    没想到,他那一刻的愤怒居然会冲破“佛爷妹妹”这四个字赋予他的枷锁,这还是张日山头一次把个人情绪放在一切之前,更放在了他的佛爷之前。

    这才是金大腿把他调走的真正原因。

    一个无法控制情绪的人;

    一个不受他控制的人;

    张启山怎么能允许一颗不定时炸弹在自己妹妹身边。

    越明珠睁眼,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得越来越清楚,【这样也好,和我原本的计划也没什么不同。】

    接下来的日子她深居简出,每天就待在家里驯雕,直到秋季入学,张小楼向她辞行。

    “佛爷让我去军队待一阵子。”剪成寸头的张小楼不太习惯新发型,一个劲地在摸扎手的脑袋,他笑起来的时候很有亲和力,一年过去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少年感没有减退半分。

    越明珠早就猜到了,张日山摔门那天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为显自然,她还特意停顿了一小会儿,随后通情达理地说:“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这很好。我知道你们张家人艺高人胆大,不过万事都要以自己为先,建功立业慢慢来。”

    张小楼对建功立业不感兴趣,去军队不过是遵从佛爷命令。

    他没多做解释,只说:“我走后,佛爷会从张家其他人中再挑一个接替我的位置,应该也是小字辈,最大可能是张小……”

    “我会跟表哥商量,不用担心。”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以后不管是谁再来做保镖,时长都不会超过一年。

    张小楼轻轻带上门,他于门外长久静默。

    日山啊,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怎么到我这儿,全是你小子挖的坑?

    越明珠无心理会张家人员调动。

    入学后,学业繁忙,她除了读书会还要为了运动会分配时间加训,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学期她们绘画课多了一项户外写生活动,可以自费报名旅行写生,不过出于安全考虑也为了不给金大腿添麻烦,她选择跟另一组留在长沙,在城内外完成写生作业。

    说是一组,其实还是分成了两两一小组。

    这周分给她的组员是秋容,两人前两天出了趟城,这次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去那么远了,下午商量的时候秋容主动提了个地方。

    系统小声蛐蛐:【这不是打瞌睡正好有人来送枕头吗。】

    她难掩好奇:“你们家跟黑背老六私下还有联系?”

    “也不算吧。”秋容腼腆一笑,“他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爸妈交代了逢时遇节一定要送些礼物,不管恩人收不收,心意总要送到。”

    “你想今天去那条街写生顺便送礼?”

    “嗯,快中秋了我得提前去看看,免得过节当天他人不在。”

    说去就去,两人背上画具,出了校门招了黄包车去目的地。

    两辆车离的很近,路上秋容告诉她黑背老六不爱欠人情,就算饿了渴了正好有人送食物和酒上门,即便收了也要返点什么。

    最多是两块大洋,最少是一块大洋,出手十分阔绰。

    她这趟除了和家人亲手做的月饼还带了茅台,听说黑背六爷是陕西人又特意托人买了陕西西凤酒,准备一起送给他。

    上次越明珠是从最里头的坡道下来,这次跟着秋容,两人没有绕道直接从下面走,这里不比上头那条街喧嚣,白墙黛瓦,十分清幽。

    黑背老六躺在台阶上睡的昏天暗地,要不是怀里抱着刀,就那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模样,完全跟街头巷尾的乞丐没区别。

    秋容远远瞧了一眼,为难道:“熹微,我们等一会儿好不好。”

    知道她是不想打扰恩人休息,越明珠点头同意,两人就近挑了个没开门的店铺,把画具摆出来,坐在人家长条石板砌成的台阶上,对着画板琢磨作业。

    幸好现在天气转凉,这个地方又晒不到太阳,风景也不错。

    越明珠画画入了神,直到被秋容叫了两声,原来是黑背老六醒了,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腿,她放下画板和笔。

    他靠在角落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半梦半醒,从躺着变成靠着墙,沉默的有些可怕。

    看得出来秋容来过很多次,没有靠很近也没有离很远,礼物一一取出来,摆在他面前伸手就能碰到的位置。

    秋容说:“六爷,这是我和家人的一点心意,您看着收。”

    越明珠乖乖蹲在她身后,见状也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挎包扒拉出一盒点心,正往外掏,突然听前面石板上脆出几声银铃般的声响,秋容见怪不怪,把黑背老六扔过来的两块大洋一一拾起,展颜一笑:“那我下次再来。”

    等她让开,越明珠蹲着往前方空地挪了一小步,把点心放在她礼物旁边,有样学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看着收。”

    黑背老六:“……”

    秋容怕她尴尬正要凑过去安慰几句,越明珠想了想主动把挎包打开,静静盯着他看。

    秋容:“......”

    黑背老六:“……”

    越明珠等了又等,疑惑,我的大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