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闻言,刘辟领旨退下。
“对了!”隆圣帝突然回头。
刘辟停下脚步,抬手施礼。“可是陛下还有旨意?”
“……”深吸一口气,隆圣帝摆了摆手。“让内卫暗中将孝康的尸身带回,送去青州下葬。
还有,替朕给他上炷香,去吧……”
“陛下宽心!老奴明白!”
与此同时,徐平也已回到靖北王府。
靴底碾过青砖上未干的雨痕,带起细碎泥浆。当他穿过垂花门,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惊起院内几只翠鸟,掠过黛瓦飞向暮色。
徐平推开寝殿木门,酒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临走前点的安息香,此刻尚有半截灰烬。
“砰”的道一声,木门重重合上,震落梁间积灰。
瘫倒在紫檀木榻之上,锦被蹭过脸颊,他抬头盯着梁上穹顶,耳边不断回响着司徒孝康的遗言。“收敛气性,先舍后取。”
徐平的房门紧闭,徐沧也未有表态,王府上下乱作一团。
薛若薇攥着食盒立在廊下,手中绣着并蒂莲的帕子也被其捏成褶皱。“世子,这是你最爱吃的糕点……若微特意让厨房熬了几个时辰的桂花蜜,可是香甜。多少吃一些吧……”
“先回去吧,我静一静。”徐平的声音自门内传出,语气平淡的让薛若微有些诧异。
“司徒小姐之事,非你能左右,你千万莫要如此……”感受到对方的特异,薛若微想推门而入,抬手于门环下摩挲,却又放弃。
“……”听闻对方的话,屋内久久没再传出回应。待到许久过去,徐平只轻言了一声“嗯!”
“若微啊,你先回房!”徐沧大步走来,“哐当”一声巨响,门环被震落在地,他提着两坛烈酒便闯了进去。
酒坛重重砸在酸枝木桌上,徐沧大马金刀的端坐于旁。“起来,吃酒!”
“爹……”徐平猩红着眼抬头,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苦楚。“抱歉……”
“哼!”徐沧一把扯开封泥,琥珀色的酒水溅满衣襟。“孬种!你爷爷当年被蛮子围困在亭山深处,几天几夜没合眼,照样能生吃马肉大口喝酒,看看你这失魂落魄的熊样,哪儿还有靖北王府世子的派头?”
辛辣的酒气扑面而来,徐沧将坛口怼到其子嘴边。“喝!你给老子喝了它。今日醉过,明日便是新朝。
咽不下这口气?那就反他娘的!有爹陪着你怕甚?咱们父子明日便回燕城。”
……
“不喝!!!”徐平突然怒吼,一把推开酒坛。“喝了又能如何?醉生梦死吗?”言罢,他抓酒壶,狠狠砸向墙壁。“反?拿什么反?
名不正则言不顺,为司徒孝康?莫说其他几王,就连布爷爷也不会支持咱们。一旦咱们贸然起兵,蛮狗立刻就会举兵南下。
腹背受敌,还没打到嘉萌关,咱们父子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哟?还没被仇恨冲昏了头啊?”徐沧颇有些意外,随即将另一坛酒重重拍在桌上。“还记得你九岁那年,执意要出关救那些被蛮狗围攻的牧民。
你爷爷与你说战场容不得妇人之仁,你是怎么回答的?”徐沧抬手点着其子胸口大声笑道:“你说见死不救,懦夫所为。苏北石数十万大军你尚且不惧,如今倒好,一点挫折就被戳破了胆气?”
“我恨啊!!!”徐平一把抓起酒坛,红着双目饮下一大口。“昔前人有云,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战争是不流血的政治。而事实是政治比战争要残酷的多!
战败了,你还可以拔刀厮杀,流尽热血。
而政治,你连拔刀的理由都没有,温水煮青蛙,玩都玩死你了。”言罢,徐平举起酒坛子从头顶浇下。“爹……咱们斗不过纪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