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经此一事,再见不知何年何月,更不知是何景象。
而此时的皇城内,隆圣帝一夜未眠,他展开奏疏,目光在征讨北蛮四字上停留良久。
案头的周史恰好翻到释权安政那页,墨迹在晨雾中氤氲。他拿起朱笔,许久之后却又缓缓放下。“刘辟啊……”
“陛下,老奴在!”刘辟将奏疏挪开,端来一壶新茶放上。“东卢送来的新茶,昨日刚刚入宫,您尝尝。”
揭开盖殴,隆圣帝轻吹几口。“若按东君国书所言,本不可行。如今借着司首府之事正好摘了老七与司徒家那小女娃的婚约。”
“陛下,素闻东卢小公主国色天香,予以为七王妃,殿下必然欣喜。”言罢,刘辟从袖袍内取出一份画卷,将之缓缓摊开。“您瞅瞅!”
“司徒文病倒,司首府被抄,老七最近在府中可有什么出格之事?”隆圣帝并未翻看,只是淡淡的开口问道。
见皇帝有此一问,刘辟犹豫再三,方才开口回道:“陛下,自打徐平大闹七王府,殿下整日将自己关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老奴听府上侍从所言,他痴迷斗兽、沉溺女色,长此以往,恐怕不妥啊。”
“这个混账!烂泥扶不上墙。”隆圣帝一把将图册抓起,揉成一团便砸向殿中。
到底是捡来的孩童,就这等心性,司徒孝康简直是瞎了狗眼。腹诽几句,他却又挥了挥手,将茶水一饮而尽。
刘辟心领神会,当即将图册拾起,而后再次放于案台。“陛下是觉得七殿下……”
“的确是国色天香。传旨!”隆圣帝随意的看了眼图册,随后将之推到一旁。“赐徐平黄金百镒,另着内府拨银七十万两予之。
至于联姻,容朕再行思量。”
“这怕是不妥啊陛下。”看着朱批,刘辟微微颔首。“此事已拖了颇久,东君那边想来也很是急切。陛下,靖北王欲于明年春来开仓,这神京至东卢路遥,再无定夺,恐延误邦交。”
听闻此言,隆圣帝掌心一紧,当场捏碎了手中茶盏。琥珀色的茶水顺着龙纹案几蜿蜒而下,在讨伐北蛮四个大字上洇成一片暗黄。
见此一幕,隆圣帝突然有些恍神。望着殿外欲晓的天色,他想起了徐远山当年领兵出关的情景。
那一走,如今已是天人之隔。
“备马!”念及此处,他起身拂袖。“朕要亲往太庙一趟,替徐家先辈上炷香。”
……
“陛下,凉州尚未有郡报回京,莫无涯非比寻常,何不暂缓,再行用兵。”言罢,刘辟跪地叩首,赶忙将皇帝拦下。
见他如此,隆圣帝却是摇头一叹。“你以为徐沧那狗东西是真心北伐吗?时机未到,这个他定然知晓。
之所以如此,是怕朕猜疑徐平,对他处处掣肘,以至其子领兵有失。”说着,他突然有些火大。“朕就那么让他忌惮吗?这个没点脑子的莽夫,说是做样子,毕竟是杀父之仇,朕怕他上头,懂吗?”
“既是如此,何不……”
“行了,莫要多言。”刘辟话未说完,隆圣帝却已跨门而出。“朕若是不允,若是阻挠,他怕是又以为朕没憋什么好屁。这个蠢货!”
……
神京城外,天空已泛起鱼肚白。
司徒娴韵斜靠在断壁残垣之后,发间簪子已断,袖口还沾着追兵溅的血。
红衣女子自是李子画,她倚着斑驳的泥塑神像,正用匕首挑开一旁的木灰。
“疼就叫出声。”见对方沉默不语,李子画有些无趣的开口说道。
听闻此言,司徒娴韵微微摇头。“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还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