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俄斯的天空，流光从低空划过。
离开凡人的军营，阿格莱雅没有在附近多做逗留。
一路飞行，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中。依稀间，她看到了远方驶过的金车之影。
而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一身盛装的阿波罗不禁对她所在的方向点头示意。
“向您致敬，尊敬的阿波罗殿下。”
轻声开口，回以一个大大的微笑，阿格莱雅借此驱散了心底的些许担忧。
她随即继续向前，沿着来时的道路往后飞回。
不知横跨了多远的距离，直到卡纳索斯圣泉的旧址遥遥在望，女神缓缓降下自己的速度。
神灵的权柄被调动起来，下一刻，随着一股莫名的恐惧感从周围的环境中涌现，早有准备的阿格莱雅便将之阻隔在了萌芽当中。
她知道，这是母树的一丝意志所留下的痕迹，也是青春女神为赫拉准备的圣泉所在的位置。
因为天后的权柄曾在这里与堕落的源头碰撞，所以此地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响。
这种力量无法触及神灵，却很容易使没有神性的存在在无意识间感知到一些禁忌的画面。
于是昔日的圣地被彻底废弃，城市的遗址被被赫拉推平。
哪怕邪物基本都被抹去，圣泉在这种环境中更是发生了某种奇异的蜕变，可这都改变不了此地从此无法居住的事实。
若非为了探寻赫柏的下落，恐怕连天后都不太愿意靠近这里……微微抿唇，阿格莱雅的目光从清澈的泉水上划过。
如果光看外表，这眼泉水已经真正能被称作神泉了。
它不再是青春女神权柄作用下的产物，其自身就拥有着非凡的力量。
只是透过那清冽圣洁的水面，阿格莱雅却仿佛看到了沉淀其下的亿万尸骸。
它们有的仰头呐喊，有的在虔诚祷告，更多的在沉眠安宁。
最中心的位置，更有一具无头尸体沉浮其间，犹如所有尸骸的君王。
“不必在意，这些只是一些影子罢了。”
“我在附近的荒野中找寻过一些野兽，让它们饮用这泉中的泉水。”
“而最终的结果就是如此，邪物已经被杀死，它们得到了充分的生机滋养，却没有丝毫向邪物转变的迹象。”
声音从阿格莱雅的身后传来，赫拉一身素衣，没有任何装饰的点缀。
看着远方的神泉，她同样能见到泉水中的倒影。
只是相比起前者的紧张，天后对此有自己的看法。
“你应当知道，世间万物都处在世界的循环当中。”
“从生到死，一个生命活着的时候从世间汲取到的物质和能量，都会在他死后的那一刻归还给万物。”
“正如尸体可以化作养分，滋养植物和地力；灵魂则归入灵界或神国，释放它们最后的价值……可邪物不同。”
“宙斯曾经说过，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其力量源头对物质世界的污染。所以消灭邪物，就必须彻底抹除它们遗留下来的一切。”
“为此，诸神选择用神力滴水穿石……可死亡的力量，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处理方法。”
“它针对性的抹除了邪物的不死性和污染性，并把它重新变作一种特殊的‘养料’，能被万物吸纳成为自己的‘地力’。”
“卡纳索斯圣泉……或许就是因此获得了新生。”
最后一句话带着几分不确定性，因为赫拉觉得，这或许与自己也有几分关系。
当然，原因究竟是什么并不重要。
因为就算认为这眼圣泉没有问题，赫拉也不会再在其中沐浴了。
毕竟抛开那些瘆人的幻影，这方泉水也算是一片尸水……作为神庭的天后，她还不至于为了一眼特殊的汤泉勉强自己。
但话说回来，那些造成了这一切的人类巫师……或许当初愤怒的决定毁灭青铜人类的时候，宙斯也是这么想的吧……
“……陛下……陛下……”
“……您怎么了？”
“嗯？”
恍然回神，赫拉神情平静的看向一旁的阿格莱雅。
“没什么，我刚刚收到了一位特殊信徒的祷告，她奉我的命令去做的一件事情失败了——怎么，我之前的脸色很不好看吗？”
“嗯……您刚刚就像神王陛下的雷电一样，凌厉而富有威严。”
微微欠身，阿格莱雅委婉的恭维道。
“……”
露出一个合适的笑容，赫拉没有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她知道，自己刚刚的表情恐怕很不好看。
自从金苹果园被盗，再到赫柏被人暗下黑手，乃至奥林匹斯被人袭击……这一桩桩，一件件，它们无不让天后的怒火越聚越多。
只是生气归生气，赫拉也没想到，自己方才竟会产生那种念头。
一些亵渎神灵的巫师而已，他们又不是青铜时代的祭司，怎么能代表整个人类。
自己也是被气昏头了，否则天后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该产生这种程度的想法。
“好了……说说你的发现吧。”
“按照你给我的传讯，你找到了赫柏的下落？”
“是的陛下，这还要多亏了几位风神的相助。”
没有纠结赫拉之前在想什么，阿格莱雅识趣的岔开话题，说回赫柏的身上。
不过女神没有居功，而是如实讲述了几位风神的功劳。
“在听说了您的命令之后，几位风神花了不少力气……最终，他们锁定了青春女神的下落。”
“不出意外的话，赫柏殿下应当在奥迪尔斯山的遗址附近……但或许是因为在人间动用神力的反噬，她的状态似乎并不好，不仅没有了神灵的力量，就连半神的领域也无法维持了。”
“而且在殿下的身旁，似乎并没有人类巫师的痕迹。她似乎并非被囚禁在那里，而是享有着相当的自由……”
“奥迪尔斯山？”
低声开口，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赫拉不禁微微一愣。
竟然是在那里，而且不是被人强迫的吗？
只是下一刻，随着脑海中信息的交汇，赫拉原本正常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不知不觉间，她的手无声攥紧，似是要攥住某个人的肩膀。
奥迪尔斯山……那已经是个老黄历了。
赫拉对那里的印象没有多少，她也一直没有靠近那里的打算。
不光是她，她们兄弟姐妹几人都是。
毕竟除了宙斯以外，他们对那里最多的回忆就是暗无天日的囚禁了。
没人会对痛苦的回忆念念不忘，赫拉也是如此……可很不巧的是，她记得很清楚，就在不久前，宙斯那滞留在外的化身好像才对那里做了些什么。
要知道，平日里，神王要做什么，天后是无法察觉的。
可这一次，大概是因为本体被封印在阿斯加德里面，宙斯的手段就显得没有那么隐蔽了，所以赫拉才对此记忆犹新。
只是知道归知道，考虑到神王宙斯那被封印的本体，赫拉并不觉得对方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也就没有对此关注过。
但现在看，事情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如果赫柏也在那里的话……那宙斯对此是否知情呢？
说不知道，好像多少牵强了一点。
可要说知道，那他又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实情呢？
“……”
“我知道了，风神的功劳我记下了，你也一样……再后面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的。”
“不过这件事情，你们尽量不要乱传。”
轻轻摆手，赫拉深吸一口气。
那原本被轻松遏制下去的破坏欲再次升起，然后又一次被她强行镇压下去。
最近这段日子，赫拉的确发现自己的情绪波动更剧烈了一些，但它显然还不足以影响它的判断。
作为强大神力的真神，这点把握天后还是有的。
“这里暂时没你的事情了……阿格莱雅，去找你的姐姐们吧。”
“不必理会宙斯的命令，这场战争，还没到需要美惠女神上场的地步。”
“奥林匹斯神庭，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考验每一位神灵的忠诚。”
缓缓摆手，身形冲天而起。
没再同阿格莱雅多说，赫拉辨认了一下方向，向着大地西方径直飞去。
不管怎么样，既然得到了消息，那她总要把赫柏先带回来。
毕竟一位遭受过法则反噬的真神在人间太危险了，谁也不敢保证她不会再被人盯上……何况隐约之间，赫拉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不知道宙斯到底清不清楚赫柏的下落，若是清楚……那对青春女神而言，人间的危险，恐怕远不止于一些所谓的巫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