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河没有再出手。</p>
目光从顾寒的黑剑上面一扫过而过，突然又道：“你的剑意很怪，是什么？”</p>
“世间意。”</p>
“何为世间意？”</p>
“茫茫世间，皆我剑域。”</p>
顾寒平静地看着他，“此谓，世间意。”</p>
“你的境界呢？”</p>
慕星河沉默了半瞬，又道：“不是归一，不是本源，却又兼有二者的特性。”</p>
“唯一。”</p>
“唯一境？”</p>
“不错。”</p>
顾寒点头道：“茫茫大世，唯我如一，便是唯一。”</p>
“为何我从未见过？”</p>
“我自创的。”</p>
“哦？”</p>
慕星河更意外了。</p>
“后面呢？”</p>
“不知道。”</p>
“不知道？”</p>
慕星河眉头一挑，“那你的前路，许是万丈悬崖，这种看不到未来的路，你也敢走？”</p>
“方才前辈现身。”</p>
顾寒反问道：“那青紫虹桥，可是剑意所化？”</p>
“不错！”</p>
“前辈来之前，这虹桥在哪？”</p>
“恩？”</p>
慕星河眼中青紫剑意交织了一瞬，顿时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p>
“前辈来了，便有了虹桥。”</p>
顾寒的声音里隐隐带上了一丝自信，“便是万丈深渊，可我来了，走了过去，路便有了。”</p>
“……”</p>
慕星河突然沉默了下来。</p>
“最后一个问题。”</p>
“前辈请说。”</p>
“若是我刚刚没有留手，铁了心要杀了你，你该如何应对？”</p>
“剑修者。”</p>
顾寒认真道：“一往无前，向死而生。”</p>
“哈哈哈……”</p>
慕星河突然放声大笑，天幕之中，青紫二意交织，绚烂璀璨，隐隐映照出了他此时的畅快心情。</p>
顾寒也笑了。</p>
慕星河出剑的刹那，他就知道，对方的剑意中没有丝毫杀意，只是为了考校他而已。</p>
二人笑。</p>
众人却傻了！</p>
最傻的人，要属裴清光。</p>
眼前的情景。</p>
跟他想象中的，不能说不一样，只能说截然相反！</p>
“好好好！”</p>
“好一个一往无前！”</p>
“好一个向死而生！”</p>
“好一个玄天剑首！”</p>
慕星河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轻抚长髯，悠然道：“年少自有凌云志，不负长河万古流，手提三尺青锋剑，敢叫天地换新颜！”</p>
嘶！！</p>
众人听得头皮发麻。</p>
又念？</p>
多大的瘾？</p>
老孙更是自惭形秽，觉得对方修为高，胡须长，还会念诗……比自己何止强了百倍？</p>
顾寒一脸的古怪。</p>
念诗夸人，这种别致的赞美方式，他还是第一次见。</p>
众人：“？？？”</p>
“若是我看的不错。”</p>
慕星河又道：“你的年龄，尚不足百？”</p>
“是的是的！”</p>
棠棠趁机从一群女魔头的魔掌中挣脱出来，揉着红红的脸蛋，含糊不清道：“我师父可年轻可俊了！”</p>
顾寒不禁莞尔。</p>
相较而言，他还是更喜欢棠棠这种夸人的方式。</p>
“恩？”</p>
慕星河看了棠棠几眼，又看了她手里的宿缘剑，惊叹道：“这女娃娃，了不起，了不起啊！”</p>
又看向顾寒，“你徒弟？”</p>
“不错。”</p>
“……”</p>
慕星河再次沉默。</p>
片刻之后。</p>
他又是抚须轻叹了起来，“苍穹不负少年意，岁月不饶蹉跎人。”</p>
众人有点受不了了。</p>
离了念诗，不会说话了？</p>
“师父。”</p>
棠棠眨了眨眼，一脸的茫然，“什么意思呀？”</p>
“听听就好。”</p>
顾寒的嘴角狠狠扯了扯。</p>
“哦。”</p>
棠棠顿时没兴趣了。</p>
“可笑，可叹。”</p>
慕星河神色有些落寞，“我这一十三万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p>
小黑：“？？？”</p>
“你们很好。”</p>
感慨罢，慕星河又是看向顾寒，唏嘘道：“无妄道友的后辈，可比我的强了千百倍了！”</p>
“无妄？”</p>
顾寒一怔，“他是谁？”</p>
“君无妄。”</p>
慕星河奇道：“不是你的祖师吗？”</p>
玄天祖师？</p>
君无妄？</p>
顾寒有点懵，其余人也很懵。</p>
一直以来。</p>
玄天祖师的名头，响彻玄天大域，可却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p>
最关键的。</p>
重明从来没提过！</p>
鸡爷，大抵是忘了。</p>
顾寒暗暗安慰自己。</p>
“前辈，您和祖师他……”</p>
“生死之交！”</p>
慕星河面色一肃，郑重道：“他救过我的命！不止一次！”</p>
众人恍然大悟。</p>
他们还奇怪。</p>
星剑宫明明和玄天剑宗有不小的仇怨，为何慕星河对顾寒的态度反而像是前辈对后辈一样。</p>
如今。</p>
原因找到了。</p>
“可笑！”</p>
慕星河神色微冷，淡淡道：“无妄道友在正反天地与我相互扶持，乃莫逆之交，我的后人，却和他的后人起了冲突，简直……岂有此理！”</p>
裴清光面色一白！</p>
他这才明白，先前慕星河的那句岂有此理，是针对他，而不是针对顾寒的！</p>
“原来都是一家人。”</p>
裴伦笑呵呵道：“这误会可就大了。”</p>
“恩？”</p>
瞥见他的服饰，又看了看他的右手，慕星河若有所思，道：“你这个小家伙……同样也不简单，这样的天生剑体，倒是罕见至极！”</p>
“祖师谬赞。”</p>
裴伦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p>
“把眼睛睁开！”</p>
慕星河又看了几眼，突然呵斥道：“我星剑宫弟子堂堂正正，不可目中无人！”</p>
裴伦：“……”</p>
费了半天劲。</p>
才解释明白自己不是目中无人，只是眼睛太小。</p>
慕星河也是一脸无语。</p>
“罢了。”</p>
他也不过度纠结眼睛大小的问题，又道：“你是星剑宫哪一代的弟子？”</p>
“回祖师！”</p>
裴清光忙道：“这是犬子……”</p>
“裴大哥！”</p>
裴伦有点不满意，认真道：“你我早已断绝父子关系了，如今以兄弟相称，你可想别占我便宜。”</p>
慕星河：“？？？”</p>
裴清光又有吐血的趋势了。</p>
“不错。”</p>
得知裴伦是顾寒的追随者，慕星河大为满意，夸赞道：“有前途！大有前途！”</p>
“你很好！”</p>
“比你爹……比你哥……”</p>
说到这里。</p>
他突然卡了壳，一时间弄不明白到底是裴家父子，还是裴家兄弟了。</p>
很明智的。</p>
他不再纠结称呼的问题，转而瞥了裴清光一眼，冷冰冰道：“在背后设计谋夺玄天剑宗基业的，是你？”</p>
闻言。</p>
裴清光面色一白。</p>
“祖师！我……”</p>
“好啊！很好！”</p>
慕星河直接打断了他，怒极反笑，“无妄道友数次救我于危难，如今，我的后辈却要抢夺他后辈的基业，这让我怎么有脸回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