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随着调查的深入，真相也越来越近。

    为了了解清楚更多内幕，叶默继续看着常小龙询问道：“你的这个亲戚，是做什么的，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表叔，做化肥生意的，三年前得了尿毒症，一直在做透析，排队等肾源等了足足两年，你们也知道的，国内是不允许器官买卖的，你只能等合法的器官捐献，或者亲人的自愿移植，我这个表叔很有钱，身边倒是也有人愿意捐献，但并不是都能匹配上的。”

    “后来我认识王新泉之后，在和他的一次无意中的对话之中，听他说在国外有渠道，可以指定匹配肾型，只要你有钱，最多不到半年就能搞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表叔，结果在王新泉的安排下，两个月就搞定了，整个过程中，花了五十万，后面为了感谢王新泉，又给了他二十万的感谢费，总共就是七十万。”

    听了常小龙所说，叶默拿起笔在本子上记录下来了一些重点。

    这年代，七十万不是一笔小钱，就连叶默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四千，普通人基本工资也就在一千二到两千块左右。

    所以，由此可以得出结论。

    王新泉针对的目标人群，就是国内的富豪群体。

    09年的今天，全国人口也已经超过了13亿，每年登记的尿毒症透析人数就已经超过了两百万。

    这其中不乏有很多身家千万的富豪，在他们眼中，一两百万不算多，只要能救回来一条命就行。

    按照一年买卖二十个肾来算，这个王新泉就可以从中获利将近千万。

    这就是为什么王新泉手底下的那些产业基本上不挣钱，他却可以一直运营下去的原因。

    因为这些只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手段，只要总体上不亏钱就行。

    在了解了事情真相之后，叶默也随即在脑海里有了新的调查计划。

    接下来，叶默继续对常小龙进行了审问。

    半小时之后，叶默离开审讯室，随即立即打电话向领导进行汇报。

    下午，上级领导再次召开会议，会议上，领导听取了叶默的工作汇报，并且制定了下一步的调查方案。

    很快，专案组人员便对王新泉，王新伟旗下涉及的所有产业进行调查。

    六月二十日，在各地警方的配合之下，成功抓捕了该起跨国器官买卖交易链的关键人物。

    并且在这些人的交待下，供出了幕后主使王新泉的犯罪事实。

    有了充足的证据之后，上级领导当即下令，将王新泉以及相关人员进行逮捕。

    六月二十一日，王新泉被正式逮捕。

    随着王新泉的落网，这起跨国器官买卖案终于是告破。

    上午十点，叶默来到市司法机关看守所，对王新泉正式展开审讯。

    到现在，王新泉还不知道那天晚上那名戴墨镜的杀手，就是叶默假扮的。

    审讯室里，王新泉一脸沮丧的低着头。

    看着前方王新泉，叶默直接开口道：“王新泉，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

    “介绍顾客去国外换肾，收取高价中介费。”

    听到这句话，叶默等人倒是愣了一下。

    器官贩卖，被他一句话给说成了非法中介，这量刑标准，一下子就低了好几个层次。

    “你这是非法倒卖人体器官，是重罪。”叶默随口开口道。

    听言，王新泉长叹了一口气，他哪里不知道自己犯的罪是什么。

    但他还是要给自己争取最后的希望。

    这几天他早就知道自己被查了，所以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

    于是早早的就请好了律师。

    律师告诉他，只要不涉及人命，他最多就判十年，要是认罪态度良好，还有机会减刑。

    于是，王新泉连忙点头道：“我认罪，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们。”

    闻言，张小凡随后开口道：“就算你不认罪，我们也已经将你调查的清清楚楚，我问你，通缉犯马国远，是不是被你们弄去国外了？”

    马国远这个名字一出来，王新泉顿时就愣住了。

    他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警察会找到自己头上了。

    现在的他，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如果能够重来，他绝对不会去碰马国远这个王八蛋。

    此时的他，表情有些扭曲，拳头也下意识的紧握了起来。

    “原来是马国远，这个狗东西，我真该死，我被他害了，被他害惨了……”

    听到王新泉这愤怒的话语，叶默和张小凡两人都看了对方一眼。

    果不其然，马国远的失踪，真的和这家伙有关系。

    于是，叶默连忙问道：“马国远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在柬寨，在当地当黑工。”

    “你为什么要帮马国远出逃？”

    闻言，王新泉懊悔的看着叶默回答道：“别提了，我被这王八蛋摆了一道，我要是知道他杀了人，我不可能帮他。”

    “你为什么要帮他？”

    “因为他的肾和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刚好匹配，对方愿意出两百万换肾，而且时间非常紧，为了赚这笔钱，我才把他弄到了国外。”

    “你怎么知道马国远的肾和你那个朋友匹配？”

    “马国远来我的厂里上过班，体检的时候，验过血。”

    “意思是，你们厂里所有的员工，都被你们记录进档案了？”

    “对，但我们绝对没有强迫他们，我们一切以自愿为原则，这个马国远，我之前就找过他，问他卖不卖肾，他一开始并不愿意，我们也没有强求。四月六号那天，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他愿意卖肾，还让我先去医院给他交住院费。”

    “后来我就派人给他拿了三千块钱，他出院之后就来找我，他说他在工地上把人打成了重伤，现在被通缉了，求我帮他一把，并表示愿意把肾卖给我，不要一分钱。”

    “我当时想着这家伙一个肾就能赚两百多万，于是没想太多就答应了。”

    听到这里，叶默连忙问道：“你是怎么帮马国远出国的？”

    “这家伙是通缉犯，走正规渠道肯定不能出国，所以我找人帮他偷渡去了东南亚，最后几经周转来到了太国，在曼谷国际医院进行了手术，”

    “手术之后，为什么这家伙又去了柬寨？”

    “手术很成功，我那个朋友给了我一大笔钱，我想着马国远也不容易，就给了他十万块，后来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据说去了柬寨某个地方打工，反正这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

    “我要是知道这王八蛋杀妻分尸，我当初打死也不会帮他啊，我现在后悔死了，要不是因为这家伙，你们也不会来查我。”

    闻言，叶默摇了摇头道：“如果没有马国远，你一样会是现在的下场，你以为你可以逍遥法外一辈子？”

    “我知道我干的事情是违法的，但我也没有杀人放火啊，卖肾都是他们自愿的，他们缺钱，拿一个肾来换钱，这是公平的交易，而且我出的价钱比黑市上还要高，走的都是国外的合法途径，他们卖了肾赚了钱，卖出去的肾又能救一条命，这不是双赢吗？”

    听到这里，叶默连忙打断道：“我没时间听你说这些歪理，我问你，这些年以来，你一共做了几次这种倒卖器官的交易？”

    “没……没多少次，就五六次吧。”

    “你觉得我们会信吗？”

    “你们不信又能怎么样，你们有足够证据吗？”

    “根据你们利益链的核心成员交代，你在这五年里，利用员工跨国出差的方式，前前后后一共完成了一百多次器官移植，通过你们工厂员工出国记录就能查到。”

    “我们那是正经的跨国工作，你怎么能说就是去卖器官的？”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们只需要调查这些员工名单，一个个去给他们检查身体就能查出来，肚子上的手术疤痕可以说是不小心受伤弄到的，但肚子里少了一颗肾，还能说是不小心掉了？”

    此言一出，王新泉不说话了。

    他知道继续狡辩也是徒劳。

    于是，王新泉只好给自己找后路。

    “我愿意把所有非法获得的收入全部上交，只求能够从轻处罚。”

    “你这个和我说没用，我们只收集证据材料，至于你该怎么判，那是法律的事情。”

    “好，你们怎么判我都认，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我在柬寨有个朋友，你们可以联系他，帮忙抓捕马国远，我只希望，你们把这个王八蛋抓起来，把他枪毙了，这样我心里头好受一点。”

    听到这句话，叶默随后眯起了眼睛。

    “你的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在柬寨做什么的？”

    “他叫李维刚，在那边开鞋厂的，在当地华人社区有很多人脉，一定可以帮你们找到马国远。”

    “行，我们接下来会联系这个李维刚，和他说清楚这件事的，接下来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领导您说。”

    “你为什么要开赌场？”

    “赌场？我什么时候开过赌场了？”

    “白马大厦八楼的赌场，不是你开的吗？”

    “我……我那是弄来和朋友一起玩儿的，自娱自乐。”

    见到这家伙居然还不老实，叶默此时生气的拍了拍桌子。

    “我发现你嘴里就没一句实话是吧？”

    “不……不是这样的，我开赌场，就是自己朋友一起玩儿的。”

    “既然是自娱自乐，那为什么马国远会因为去你的赌场赌博欠你三万多块钱？”

    此言一出，王新泉顿时摇头道：“他放屁，我那个赌场从来不会让没钱的人进去玩儿，他这种货色，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那他欠你的钱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在我厂里上班，找我借的，我为了说服他去卖肾，给他的一点甜头，想着他要是欠了钱，迟早会有一天忍不住要去卖肾的。”

    “我看不是你说的这样吧，你开赌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帮赌鬼都去卖肾，你好从中获利，对不对？”

    被叶默一句话捅穿，此时的王新泉也不知道该怎么狡辩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做正当生意赚钱比登天还难。

    王新泉投资的这些厂，除去成本，基本上不赚钱。

    只有他倒卖器官的渠道，才是真正的来钱手段。

    这时候，叶默又问道：“我听说，高瑞龙好像想找你合作，有没有这回事？”

    听到高瑞龙三个字，王新泉脸色一下子就变青了。

    他连忙摇头道：“我没有和高瑞龙有过任何生意上的来往，他也从来没有找过我，我不认识这个人。”

    见到王新泉如此害怕高瑞龙，叶默也没有继续再问。

    现在王新泉的犯罪事实依然清楚，他下一步的目的，是抓到逃亡在柬寨的马国远。

    这家伙才是他一开始的目的。

    可如今这家伙在国外打黑工，用的也不是真名，想要查起来，难如登天。

    再加上他手里有王新泉给他的十万块，这笔钱在当地算得上是一个土皇帝了。

    这种杀妻弃子，连亲生父母也不顾的畜牲，为了活命可以不择手段。

    这个阶段你想要再抓到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于是，叶默看着王新泉道：“你刚才说的那个华人企业家李维刚，到底是不是真的？他真的可以帮我们找到马国远吗？”

    “我真没骗你们，这家伙在当地华人社区有很高的声望，找他帮忙肯定是没问题的。”

    “好，既然如此，我就信你一回。”

    “到时候抓到马国远的时候麻烦让人转告我一下，这样我心里好受一点。”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接下来你还是和你的律师商量一下如何为你辩护吧，你现在四十五岁，判十年的话，出来也快六十了，监狱里的日子可不好受。”

    听到这话，王新泉长叹了一口气。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想过再干两年就收手，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只不过，他自认为自己一辈子从没杀人放火。

    自己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

    但马国远那样的畜牲却不值得任何原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