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太太所说的桑旗已经和我意识里的桑旗不是同一个人了,但是我没跟她争辩,我也不想让桑太太知道我和桑旗目前的状态。
我陪着她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桑先生带白糖吃披萨回来了,桑太太催促我道:“现在不早了,你带白糖早点回去吧!孩子应该洗澡睡觉了。”
“嗯。”我跟桑太太点点头:“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桑太太笑道:“我没几天也要出院了,不用两边跑,晚上好好睡一觉。”
我让白糖跟桑太太说再见,然后就牵着她的手走出了病房。
桑先生还留在病房里没走,难得见他温存,我不知道桑先生到底想要怎样,但我不相信他会忽然的对桑太太这么好。
我回到家的时候那个孔思慎已经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挺不喜欢她的。
其实她漂亮知性,说起话来也不至于那么无趣,但是我就是不喜欢她。
她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等着我,我从她的身边走过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
她微笑着站起来跟我说:“你先洗漱换衣服,半个小时之后我上去。”
“不用了,我现在很困想睡觉,你可以走了。”
“桑太太。”她笑意盈盈地喊我:“治疗并不是主要针对你的睡眠问题,而是你的心病。”
“我心里没病。”我面无表情地回答她。
“畏疾忌医对你的病情没有好处的。”
“你回去跟桑旗说今天晚上你的治疗已经完成了,你的佣金会一分不少的付给你。”
我说完就走进了电梯里,我这几天的状态很好,自从没有吃燕窝之后我的生理和心理完全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所以我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心理医生。
头两天我还能敷衍一下她,但是现在我连敷衍的欲望都没有。
我回房间洗澡换衣服,等我收拾妥当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孔思慎已经坐在等着我了。
我皱着眉头走到她的面前去:“我说过了今天晚上我不需要治疗。”
“治疗是需要持之以恒的,现在状态不错,治疗会让你的好状态一直保持。”
她摊开膝盖上的大本子,我不知道她上面记录了,什么反正我不感兴趣。
我在我的床上坐下来,发现我的床头放着一杯温水,她说:“你先喝一点水,我们随便聊一聊,就算不想把我当做朋友那样聊,你也可以把我当做敌人。”
“我跟敌人从来不聊天。”我也有些渴了,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将温水一饮而尽。
她看着我:“你喝的太快了,喝水应该慢慢地小口小口的喝。”
“我喝水是为了解渴不是为了养生”我靠在床上闭着眼睛。
“桑太太,你看上去咄咄逼人,这小半辈子似乎没吃过什么亏,但是你一直都处于被挨打的状态。”
她说着我就听着,入不入脑子就是我的事了。
我闭着眼睛不吭声,她又继续说:“桑太太,你是不是觉得命运对你有些残酷?别人都是可以平平稳稳的过一生,但是你这小半辈子却是跌宕起伏。”
我听得烦了睁开一只眼睛,像猫头鹰一样看着她:“命运我抵抗不了,人生我也不能改变,已经发生改变不了的事情别再说了。我觉得你这些话对我的病情没什么作用。”
她半天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给呛住了。
我又重新闭上眼:“夏至,在你的潜意识里,你很想离开这个世界。”
我猛的睁开眼睛看着她:“没有,我每一时每一刻都没想着要去死。”
“你的潜意识里有!”
“我没有!只求你不要循循善诱的去引导我就好了。”
“医生是治病救人的。”
我咧唇笑了笑,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我躺下来将被子拉过头顶,我感觉到孔思慎站起来走到我的床边,帮我把被子拉下来,然后她又继续坐在我的床边絮絮叨叨说了很久。
她说什么我没听进去,不过她的声音挺像催眠曲的,我很快就睡着了。
我不知道孔思慎什么时候走的,但是我半夜就醒来了。
这是我这几天第一次夜里醒来,我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空荡荡的房间,因为这几日我的睡眠好了也没让谷雨来陪着我。
我静静地看着房间里,这时候我既不想开灯也不想拿手机,就这么呆着很快就会继续睡着。
我忽然觉得房间的角落里好像有个什么正在从拐角中慢慢地飘出来,白色的影子披着长长的黑发,走起路来还是一跳一跳的。
盛嫣嫣…
我又看到盛嫣嫣了…
为什么,我不是好了吗?
我为什么能够又看到她…
我深深深呼吸,紧紧攥着拳头。
我就是不开灯,拼命的告诉自己这只是我的幻觉,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那个白色的影子慢慢地靠近我,它跳动的姿势怪异又诡异,我的汗毛孔一根一根地竖起来。
她一会速度很快,一会又速度很慢,在半空中飘来飘去的。
我告诉自己别怕,但是我还是怕的不行。
我始终没有坚持的住,还是拧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房间里一片明亮,那个白色的影子就消失了。
难道我今天晚上又要开着灯睡一夜吗,房间里亮着灯光让我稍许的心安了一些。
我将被子拉过头顶,然后翻了一个身闭上眼睛,忽然觉得脑袋顶上凉飕飕的。
盛嫣嫣的声音响起来了:“水里很凉的夏至,你知不知道水里很凉的…你真的把我扔在水里不管我了,你真的好狠的…夏至。你就是个刽子手,你拿走了我的腿现在又拿走了我的命,还抢走了我的桑旗…你得下来陪我呀,要不然我怎么甘心?”
盛嫣嫣的声音好可怕好恐怖,在我的脑袋顶上盘旋着。
我忍着忍着还是没有忍住,尖叫出声。
我一旦狂叫起来就没有办法停止,我浑身就像掉进了冰库里一样发冷。
我忽然听到了一串人类的脚步声,有人掀开我的被子紧紧地握着我的肩膀:“你怎么了,夏至?”
为什么是桑旗的声音,我发着抖擡头看他一眼,果然是桑旗。
我没有听到门响,刚才他是在哪里的?
我往她的身后看,盛嫣嫣还站在那里,她的两只手搭在桑旗的肩膀上,苍白的失血的手指头缠绕在他的脖子上,她的嘴唇甚至都贴在了桑旗的脸颊上,她用阴森恐怖的眼神盯着我,笑着跟我说:“夏至,桑旗是我的呀!”
第382第我们分开吧
我闭着眼睛浑身发抖,桑旗的手掌掌心很热,但是我仍然害怕。
“你怎么了,夏至?”
“盛嫣嫣在你的身后搂着你的脖子,她刚才在亲你。”我发着抖告诉桑旗。
他将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将我扶起来,递给我一杯温水:“现在我在这里,你别怕,她不见了,她走了。”
我环顾房间内,盛嫣嫣没走,她正坐在房内的梳妆台前面,正用我的梳子梳着她的长发。
她一梳就掉下很多头发来,粘在梳子的齿子,上然后她举起来给我看,很遗憾地摇头:“啧啧啧,我怎么又掉了这么多的头发?夏至,你借给我一点好不好?”
我捂住了耳朵不想听到盛嫣嫣的声音,桑旗将我手里的杯子放到我的唇边:“喝点水冷静一下。”
我的唇刚刚沾到温水,忽然浑身一激灵。
我想起来了,今天晚上临睡前我喝了一杯放在我床头柜上的水,那是孔思慎给我的。
我本来好好的这几天,我没吃燕窝我睡觉既正常也没有再见到盛嫣嫣,但是今天老毛病又开始了,是不是因为我喝了那杯温水?
我立刻拿开杯子仔细地看着我手里的这杯水,它喝起来和颜色都和白开水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据听说鹤顶红不也是无色无味的吗?
而且我以前吃那个燕窝也自始至终没有吃出什么奇怪的味道来,我将杯子给推开:“我不喝。
他又将杯子推近我:“喝点水冷静一下!”
“我不要喝!”我大声跟他吼道,并且抓起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地上铺的是地毯,玻璃杯没碎,只是水洒了一地,然后杯子打了几个滚安然无恙的滚到床角,而地毯迅速地吸收了杯子里的水,连水渍都看不到。
我敢肯定是水有问题,要不然那几天我已经好了,为什么今天我喝了水之后又忽然发生了幻觉呢?
我蜷缩在床上,桑旗弯腰捡起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看着我:“你如果不想喝水的话,我拿杯牛奶给你。”
“不用了,桑先生。”我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很冷淡:“不劳您大驾,我要吃什么喝什么自己来就好。”
桑旗在我的床边坐下来,不知为什么我竟然觉得他的眼神中有几分怜惜,我却觉得心里更冷。
什么时候桑旗也学会演戏了?而且连眼神都演得这么逼真。
他很温和地跟我说:“如果你什么都不想喝的话,那你就睡吧!我坐在这里,你不用害怕。”
我闭上眼睛喃喃的:“我不是害怕鬼,我是怕人。鬼有什么可怕的?她真的能杀死我就索性带我走好了,盛嫣嫣那么恨我既然她能变成鬼了为什么不弄死我?还天天跟我在这里捉迷藏?这世界上可怕的是人心啊!”
我这话就是说给桑旗听的,他如果恨我讨厌我大可以用光明正大的方法来对付我,别用这种。
太小儿科也太卑鄙了。
“桑旗呀!”我喊他的名字:“别把我对你的爱都给消磨光了,那就没劲了。”
他就坐在我的床上,我忽然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抖了一下。
因为什么?因为刚才我说的那句话吗?
他是因为怕我真的会把我对他的爱给消磨光?
今时今日的桑旗还在乎我爱不爱他吗?
我没睁眼睛,因为一睁眼睛就能看到盛嫣嫣在桑旗的身后,这种感觉令我很不好。
我闭着眼对桑旗说,其实这个念头也是忽然迸发出来的,之前我一点想法都没有。
我说:“桑旗,我们分开吧!”
当时嫁给他我就是奔着一生去的,就算桑旗不爱我,那我能待在他的身边就行了。
我没想到我连一个多月都没坚持的了,或许是桑旗的手段实在是令我太招架不住了。
我说完了就等待桑旗的回答,他只是淡淡地说:“这事情等你好了以后再说吧!”
说实在话桑旗的回答令我有些错愕,我睁开眼睛看着他,他笼罩在床头柜上粉红色的灯光中,整个人显得既温暖又温柔。
他的外表还是一如既往的好,30岁没到的他散发着男人其他年龄段没有的魅力。
他既有少年的纯真又有他这个年龄段特有的轻熟的魅力,两者相互交融,他美好的仍然会让我哭泣。
但是现在我知道美好的只是他的外表,他对我的那颗心已经不是原来的那颗了。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他帅气的侧颜,然后我忽然问他:“桑旗,你有多恨我呀!”
他也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你想知道真话?”
“又有谁喜欢听假话呢?那干脆别说算了。”
“我不知道。”
“是爱是恨都不知道吗?”
“有的时候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情感是很复杂的,说真的我不知道。”
桑旗回答的很真诚,我该不该相信他?
可能他是真的不知道了,那由我来告诉他。
我微笑着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他的手背好凉,不同于掌心的温暖:“我说你是恨的,桑旗,你很恨我,我对你做的一切换成另外一个人你都不会有这么恨。因为你之前爱过我,你有多爱就多恨我。”
我无力地闭上眼:“要不然你就弄死我死得了,还一了百了,这么长久的折磨恐怕也支撑不了几天。“
“你在说什么?”
聪明如他的桑旗也居然在装傻吗?
我幽幽地笑了:“听不懂就算了,大智若愚嘛!”
我无力地翻身,墙上映着白色影子,盛嫣嫣就在我的身后飘呀荡呀,飘呀荡呀…
后来我就懒得说话了,但是桑旗一夜都没走,他就半躺在我床的另外一边。
如果是以前他能这么陪我很开心,但是现在我对他的感情没那么纯粹,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恨我。
爱呀恨啊怨啊都交织在一起揉成一团,分也分不开理也理不清。
算了,分不开就不分了,理不清就不理了。
我不知道桑旗到底想要怎样,他是想折磨我到死然后拿我来祭盛嫣嫣?
还是只是想发泄他对我的恨?
我第二天早上醒来他还在我的身边,我晚上睡得很不好,头晕得几乎起不了床。
他伸手探探我的额头,我拨开他的手:“我没发烧。”
我的整个身体就像灌了铅一样,很费劲地从床上爬起来,没站稳一下子倒在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