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若许闲 作品

第3章

第3章

天色已黑,晚风徐徐吹来,真是没想到本少爷在这具身体里的第一天,竟是这副场景。

夜黑风高,可能还有豺狼虎豹在这危机四伏的树林中把我们当食物盯着,江犹现在已经睡过去了,我们俩均是脸上黑不溜秋的,哪儿还有王爷和王爷的贴身侍卫的样子。

没有办法,若是现在这个时辰我们还没回去,丁香肯定会发现不对,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本少爷倒是没事,不过是饿着肚子有点渴罢了,小时候又不是没受过这种苦。

就是怕江犹伤口不及时处理会发炎,以后留疤就不好了。我见他在梦中也没安全,眉头不展,怎么也睡不踏实,隐约还在说梦话,我倒是没那闲心思去听人呓语,只是见他脸色越来越苍白,伸手去摸,有点烫。

我心里差不多有数,是发烧了。

“唉,酱油啊酱油,你说你有什么用……”我把他扛起来,他比我高半个头,我全身也没什么力,只能勉勉强强把他扛起来,脚没准还在地上托着,那也没办法。

“本王是叫你来保护我的,这下倒好,你真有福气,我老子都没被我这么拖过,哎呀,累死我了。”我喘了口气继续把他扛起来,这里风太大,要找个稍微安全点的地方才行。

碰巧这里有个山洞,我看还透光的,把他扛进去了,他睡得迷糊,轻松得很,现在是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本少爷干。

我见他开始发抖,两只手抱住自己,想必是发烧了,体温虽高,但全身都觉得冰冷,我犹犹豫豫半天,见他可怜巴巴的,像个没妈要的孩子,就把我那撕了一个角的丝绸外衣披在他身上,趁着没下雨,去外面捡了好多干草。

拿打火石一打,一缕细火就生了起来,山洞很小,刚好能装下两人,那火虽小,却格外的暖,可能也因为空间小的缘故,我抱着他让他靠着我,就差怼着火给他烤了。

我笃信那伙人已经跑了,故意生起寥寥炊烟也是为了吸引人,别以为我是什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娇滴滴公子哥,那倒不是,正是因为小时候调皮捣蛋,什么都玩儿过,所以这点皮毛还是会的。

所以我说要是把我独自放在郊外肯定能活呢?我聪明着呢!

来的路上,亏我扛着他还能看见路,顺带摘了几个野果,怕一会儿真没有吃的了,毕竟这儿虽然有野鸡有野兔,只是自己捉不住,只能看着不能吃啊,早知道小时候就好好习武了,不然何至于此啊!

我这时候了还有闲情欣赏美人,美人在怀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我把果子放在他嘴边,果然不吃,要是是喝得还好,但是只有这个了,没办法,等他醒来再吃吧。

篝火还在断断续续地烧,噼里啪啦地响,在这样一个安详的环境下,我居然还困了,我们二人依偎在一起,虽然亲密无比,但这个时候我想不了这么多,顶多多看了他几眼,就睡着了。

我迷迷糊糊感觉到身旁之人好像动了,嗯?

我睁开眼睛来,与江犹来了个四目相对,他居然推开我,我呆了好久,这人怎么这样!

搞得跟我怎么着他似的。

“好啊,酱油!你太过分了,要不是本王一路拖着你,抱着你,你早被哪个豺狼虎豹叼着回去做晚餐了呢!你居然还推我!”

江犹惊魂未定,条件反射以为身旁的是敌人,推了才看清原来是司语,但是这样的解释我怎会知道。

他嘴唇抿着,头发与我一样凌乱,整个人如街边小狗,狼狈至极,亮眼通红,恍惚着开口道:“王爷。”

“还知道我是王爷?这么放肆,也就只有本王会宠着你……”我一个人嘟囔着。

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看向外面的月色,树林稀稀疏疏的,一眼望去这树林还当真恐怖至极,常人怕是不敢深夜来闯这鬼林子吧。

他踉跄着站了起来,扶着树木看向远方,鬼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是问了句:“还没有人来救我们吗?”

我盘坐在山洞里,本来打算不搭理他的,刚才对自己如此的无理,但是他还是不忍心他一个人说话,就回了:“对啊,你把我带到的什么鬼地方,他们居然还没有找到。”

一片叶子从江犹面前飘过,两人顿时都不说话了。

不对。

我立马换了张脸,正襟危坐地我,严肃道:“是不是有人来了?”

江犹没等惊讶我这都知道,就带着伤,拉着我就跑,虽然我很不明白,没准这来的人是来救我们的呢?跑什么啊!

我与他身上都多多少少受了点伤,而且几个时辰没有吃没有喝,身体早已是强弩之弓,如何逃得过?

果然,风声停,那伙人已经站在了我们面前,要不是我刹车没失灵,不然就撞上了,眼前站着几个人,据我所知应该都武功高强,一般人都不会发现他们到来,偏偏我和江犹都不是一般人。

但是能感觉到,此人与那伙追杀我们的人也不一样,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们举着宫中照亮的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在我看来那就是希望啊!可惜夜黑,竟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为首的人显然也看不清我们。

他一身朴素的青色衣衫,披散着黑发,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出来时肯定没有稍作准备,至少没有像我一样专心打扮,不过能看出轮廓曲线流畅,棱角分明,有种天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那人试探着把灯提了起来,这下四周稍亮,我能看清他,他也能看清我,这人生得好生漂亮,是一种病态的感觉,清秀二字配在他身上有些委屈,不过也合适。

“驭卿!?”

那人看清我倒是有些惊讶,然后走上前来冲我鞠躬行礼,一开口就听出岁数与我一般大:“在下来迟了,请王爷恕罪。”

(⊙o⊙)啥?

我推推阻阻半天,才憋出一句:“哦,好好好,你是……谁啊?”

那位清秀的佳人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再盯了我几眼,觉得有些不妥才收回目光,言谈举止之间都显着不凡,跟我这样粗鄙的人是不同的。

“王爷……”

我这才恍然大悟,猜出此人的身份:“你是……邵酌,邵先生是吧?久仰久仰……”年轻人微愣,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把目光转向从刚才起就一直躲在我身后不出声的江犹:“江侍卫,王爷这是……”

“先生,诸多不便,我们可回屋细谈。”言下之意就是人多口杂,有什么事我们私下再说。

我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幸福,怎会有如此多好看的人儿呆在我身边,我一见救星来了,就一整个摊住了,身子软绵绵的,不好意思让邵酌那弱小的身子背。

别看邵酌的身子不太好,一副病态美人样,但此人明显能谋善略,而且武功并不低,我究竟是何德何能才能有这样的能人巧匠相助啊。

就这么一瘸一拐地上了马车。

我坐在里面,不忍心让受了伤况且还在发烧的江犹,一个人在外面吹风骑马,便也让他上来了,因为有事要谈便把邵酌那可怜的美人也请上了马车。

一下子马车里坐了三个人但是也并不拥挤,本来让江犹挨着自己,靠着自己和自己坐在一边,偏偏他就是不,硬要去和邵酌坐。

三人心思各异,难道只有我在思考这算不算修罗场吗,可惜二人皆并无此意,我见他们二人侃侃而谈,交情不浅啊,这下倒显得我像个局外人。

不过怎么可能呢,他们天大的胆子敢把楚王晾在一边。

邵酌在听完我失忆的事情后,震惊了好久,久久回不了神,头有点疼,扶着脑袋歇了会儿,看来我还是很重要的嘛,没有我看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王爷,既然你已失忆,就更得小心,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能退,只能硬着头皮上。”邵酌的话让我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呵呵,我能怎么办,你们就不能别搞事情吗?乖乖做个闲散王爷吃香喝辣不行吗?

我心里逼逼着,嘴上还是想给邵酌留个好印象的,客气道:“自然,我们有什么计划,说来与我听听。”我竖着耳朵,想听个明白,到底是什么事。

毕竟长这么大就没干过什么拿得出手的大事,如果说气得老爷子躺了半个月也算的话。我兴奋地搓手手,凑上前去。

他们俩倒是不说了,不用说,我已经从他们望着我的眼神里读满了无奈,虽然这仅仅是邵酌,因为江犹明显很鄙视我。

嗯?

还是邵酌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他叹的不知道多少口气了,难道是真的觉得现在的我无药可救了吗?

其实我还可以抢救一下的……

“王爷,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刺杀你的人大概率会是宋大人,虽然我们也不清楚为何他会突然反水。”

“但,我刚才听取江侍卫的建议想了想,他确实是有可能因为您记忆全无,觉得再无价值,担心您记忆一直无法恢复,又担心您泄露消息,所以……”

江犹打断了邵酌委婉的解释,他直截了当地说:“觉得你傻了不顶用,与其让你作为一个变量,不如直接成为定量。”还真是不给情面……

我不禁一啧,瞥了我身旁这个狂妄自大不把本少爷放在眼里的人,要不是邵酌拦着,我真的可能现在就打死他:“江犹!你也不和人邵酌学学,人先生说话多好听,你咋光呛人呢!”

亏我还背了你一路!

“再说了,人家哪里会这么的不知轻重,说把我杀了就杀了,我这么厉害,谁敢杀我啊?!那宋令还指望着我在皇上面前给他说好话呢。”我手左右挥着乱成一团,又转身去训邵酌,“还有褚祁你也是,那江犹说什么都是对的,左个江侍卫,右个江侍卫的,究竟是他这个侍卫说话管用,还是我这个王爷!?”我一口气憋了老久了,噼里啪啦一连串,硬是脸都给我说红了。

他们二人听我叭叭完,给了我个面子,认真思考片刻,邵酌温柔道:“王爷说得不无道理,此事还待商讨,我已经派人去醉香阁问候了宋大人,他表示不知此事。”

“他当然不知道了,不过这醉香阁到底是何地?为什么会约在这么远的地方?”我不想搭理江犹,往邵酌旁边坐了坐,面无表情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大的表情,狠狠盯了江犹一眼。

他对我的举动熟视无睹,我忍下气来专心听邵酌说话,邵酌说话就是好听,比那姓江的顺心多了。

“醉香阁,听起来像是都城里的饭店或者青楼,但其实是一处王爷的别庄,您亲自下令赠予宋大人的。”

我一听,我送的,不免就联想到定情信物,只是这物件……怕不是有点大,而且,为什么要送这么远,怎么问题又绕回来了,那个司语送东西的品味太差了吧。

“王爷,据我所知,貌似是您对宋大人的提点,再多的,在下就不知了。”

提点……我心里嘀咕着,送这样的宅子,还提点……难不成是让他不要把手伸得太近?

“估计是警示他安分守己,可是这样的风声外面怎么一点儿也没有?”江犹悠悠开口。

真是奇怪,这种自己琢磨自己心思的感觉太诡异了,顿时有点毛骨悚然,不过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那为什么要约在这儿?”我刨根问底,最后还是不得而知。

宋令听到我遇刺的消息后,连夜赶了过来,我已经在府里躺着了,这是动也动不了,说话都艰难,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没人来管我,我硬是不消停的架势。

就连丁香起初都很担心,急得留下她的眼泪,现在看起来王爷不仅没事,还活蹦乱跳的,躺在床上有力气喊有力气滚来滚去,哪儿有全身都要废的架势。

站在床头愤愤看着,无奈这是自己主子。

江犹和邵酌早探望过我了,在我快要“发病”的前一秒先行一步,只是邵酌虽走,江犹却因贴身侍卫的缘故,必须守在门外,听着人硬是从回来闹到凌晨三点。

宋令正好也赶来了,深夜露露,宋令只带了自己的手下,连衣服都没换就穿着白天那件,慌慌张张地来了。

要不是对方涉嫌刺杀自己,我肯定会很感动的,世间哪儿来这么冷暖具知的好小伙子啊。

宋令进来时没人拦着他,只是江犹静静地瞟了他一眼,宋令也猛然撞上他的视线,我眼睛尖,见他俩一对视,脑海里又脑补了三千多字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事实也确实是一半一半,江犹没有在意,他自从宋令进来后就一直紧绷着身体,这是一种戒备的状态,显然对宋令敌意不浅。

我一挑眉,视线绕过走来的宋令去看江犹,什么时候本少爷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江犹报告了,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原来就应该知道吗?习以为常?就算我失忆了也可以继续听这些机密?

我曾经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身边才会有像江犹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