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红 作品

第 86 章

第86章

“那片遗留在现场的衣角,或许不是萧启明的。”

“什么!”

叶建忠的话刚说完,向宇和白墨全都大惊失色。

唯有苏剑一头雾水,“那不是还有一个莫珍珍呢嘛!”

叶建忠曲起手指,在苏剑的脑袋上敲了个不轻不重的毛栗子。

“那片衣角和医生的白大褂是同一种材质同一种颜色,而莫珍珍穿的是蓝白条的病号服。”

原来,徐静娟去找叶建忠要求翻案的时候,恰好叶建忠正在整理莫珍珍跳楼案的案卷及相关证物。徐静娟见到叶建忠手里的那片衣角,好奇地问了一句那是什么。反正案子已经结了,叶建忠便告诉她,那是萧启明从天台坠落时,被铁栅栏勾破的衣角。

哪知道徐静娟却说萧启明坠楼那天穿在身上的那件白大褂并没有破损的地方。

也就是那一刻叶建忠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想当然的错误。他想当然地把现场遗留的衣角认为是萧启明的,而并未对萧启明身上的衣物做详细的检查。

但萧启明当日所穿的衣物,在结案后便归还给徐静娟了。徐静娟不愿意睹物伤神,便在萧启明出殡那天一起火化掉了。叶建忠想确认也无从查起,加上徐静娟是因医院毁诺来求翻案的,说的话未必能全信。这也是为什么叶建忠说那片衣角或许不是萧启明的。

“案发当天,钟慈和白简博的行踪有做过调查吗?”向宇眉头皱起。

“相关人员的行踪,我都查过。白简博当天没去医院,带着还在襁褓中的白墨去儿童医院打疫苗了。而钟慈在一院陪着小产的蔡华珍。两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钟慈的不在场证明,是蔡华珍给他做的?”向宇又追问了一句。

“是啊。蔡华珍说钟慈那天一早就到了一院,待在她的病房里哪都没去过。我们也在一院大门口的监控记录里见到过进入一院的钟慈。证明她并没有撒谎。”叶建忠肯定地回答。

“中途都没有离开过?我记得一院的出入口有四个。”不知道为什么,向宇总觉得如果当时的天台上还有第三个人存在的话,那个人就是钟慈。

“都查过。钟慈是当天得到蔡华珍和萧启明坠楼的消息后才匆匆离开一院的。而在此之前,任何一个出入口都没有他离开的记录。”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如果那个神秘的第三人真的存在的话,又会是谁呢?

“那么,蔡华珍呢?”

半晌之后,白墨开口问道。

“蔡华珍?”

叶建忠和向宇相视一眼,白墨的这个假设他们都没想过。毕竟当时蔡华珍刚刚流产不久,身子正弱,又怎么会外出?

“她那么痛恨我。估计对我母亲的恨,不会亚于对我的。”仅仅因为他是莫珍珍的儿子,蔡华珍就能处心积虑设了那么大的局害他,那么莫珍珍呢?在蔡华珍的意识里,一定是自己的母亲害她流产的,这口气,蔡华珍能忍吗?

白墨无意识地握紧自己的手。和他的左手十指交缠的向宇一下感觉到了他的力度,伸出自己的左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放轻松。

“如果你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也就是钟慈给蔡华珍做了不在场的证明?”叶建忠又想去拿烟,手伸到半空,才想起来烟已经被向宇拿走了。他擡眼看了看向宇,结果对面那两小伙子正手牵着手制造粉红色的泡泡呢。

苏剑偷偷瞄到自己的老父亲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老大和大嫂之后,竟然又转过头来,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

“对了,白简博出事那天,钟慈在哪儿?”向宇在白墨平静下来之后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叶建忠的脸色一下变了。

“巧了。钟慈说那天自己在家里休息,而给他做不在场证明的也是蔡华珍。”

“可是蔡华珍明明外出去过我家!”白墨不满地瞪了叶建忠一眼。

叶建忠无奈地笑了笑:“是。我们查过你家小区的监控。你父亲是在蔡华珍离开后一个小时出事的。蔡华珍从你家离开后就回了自己家。两家之间开车不过四十分钟的时间。她给钟慈做不在场证明,时间上说得过去。”

“但是钟慈两次不在场证明都是蔡华珍。相反的,如果我们怀疑蔡华珍的话,那么钟慈就是她两次不在场证明的证人。你不觉得这有点太巧了吗?”向宇说道。

“确实有点巧。”叶建忠抽不到烟,只能拿起自己的大搪瓷杯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

“你的意思是,这对夫妻,很有可能是彼此给对方做伪证?”放下搪瓷杯子,叶建忠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巴。

“这个只是我的猜想。叶队,莫珍珍案,队里的存档除了那片衣角外都没有。但您既然说刚才查过一院四个出入口的监控记录,一定是有拷贝的吧?”向宇含笑看着叶建忠。

叶建忠笑骂了一声臭小子,就从裤兜里掏出一个u盘。

“不是吧,爸!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用这么老式的u盘?”苏剑在旁边大呼小叫道。

“我整个人都是老古董!有意见?”叶建忠也斜了他一眼。苏剑立马噤声。

“白简博事发当天,他家小区的监控记录都在队里。你回去查查就知道了。”

向宇把u盘小心放进自己口袋,“谢谢叶队。我还有件事想问一下您。”“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当年钟慈给您女儿服用的,是什么样的药物?”

“我记得是一种橙黄色的液体。”叶建忠低下头想了一会儿道。

“您确定是橙黄色的?”向宇的表情一时有些吓人。

“是!怎么了?是药有问题吗?”叶建忠见他模样,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

“现在还不知道。”向宇摇摇头,看了看闷声不响的白墨。当叶建忠说道是一种橙黄色的液体时,白墨握着他的手又明显地收紧了。

“叶队,非常感谢您!我们会查清楚给您一个交待的。今天我们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拜访。”向宇拉着白墨站起身。

叶建忠和苏剑也跟着站了起来。

“老大,我……我能留下陪陪我爸么?”苏剑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恳求地看着向宇。

“我要你陪?滚回去工作!”

又一个毛栗子,雷声大雨点小地落在了苏剑的头上。

苏剑委屈巴巴地看看叶建忠,又看看向宇。

“行了!留下吧,准你明天归队!”

苏剑的心思,向宇怎么会不知道。关于他母亲和姐姐的事,只怕他也是第一次听叶建忠提起。这从他蹲在窗台下擡起头来时,脸上还未来得及敛去的震惊和悲伤便能看得出。别看苏剑的外表还像个孩子,内心却很懂事和孝顺。不然也不会仅仅因为叶建忠的反对,就主动避开穆天歌,硬要从事穆天歌极力反对的刑警一职。

他这会儿要求留下来,应该是担心叶建忠一个人待着会难过。

回程路上,少了苏剑的插科打诨,车子里沉闷了不少。白墨一直没吭声,向宇有些担心。

“墨墨,真相有时候是残酷的。你……”

“我没事。”白墨侧过脸,冲他露了个笑容。

向宇担忧更甚,这个笑比哭还难看。他倒宁愿白墨扑进他怀里痛哭一场。

“我只是觉得我爸太不值了。不仅给钟慈白养了个儿子,还很有可能是被钟慈害死的。”说着,白墨看向车窗外。向宇这次开得很稳,路边那一株株挺拔的梧桐树上斑驳的树皮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也只不过是我们的怀疑。也许……”

“没有也许。我只想找出真相。向宇,我只有一个爸爸。”白墨的眼神坚定而执着,“我姓白,永远都姓白。”

“老大!车子开得太慢了,加速!”白墨拍了拍车窗。

“你叫我什么?”向宇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孩子气的举动,好笑地问道。

“老大啊!他们都叫你老大,我不可以这么叫吗?”白墨调皮地眨眨眼睛。

靠!向宇暗骂一声,小弟差点又要造反。

“你是我老大!遵命,白老大!”

切诺基一下加速,风驰电掣地驶向前方。

叶建忠的农庄里,苏剑给叶建忠又倒满了一搪瓷杯的茶水。

“爸,你怎么从没跟我说起过妈妈和妹妹的事?我……我一直以为她们就是出车祸意外死亡的。”

苏剑的眼圈红红的。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叶建忠长叹一口气,“我已经害得你母亲和你妹妹命都没了,不能再让你活得不开心。”

“不是的!不是你害的,是那个钟慈!”苏剑狠狠地抹了把眼泪,“大嫂,不是,是白墨。白墨也得了抑郁症,之前住了大半个月的医院。是向姐帮他治好的。我听明旭哥说过,治疗的那段时间,白墨可痛苦了,是向老大陪着他一起熬过来的。向姐这么厉害的人都要花这么久的时间,才能让白墨好转。那个钟慈用的是什么药,竟能让姐姐三天就好了?”

苏剑这番话,纯粹是他的气愤之语。没想到叶建忠听了却是浑身一颤。

“你说什么?”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苏剑问道。

“什……什么什么?我没说什么啊!”苏剑一时不明白他老子到底什么意思。

“药!怪不得向宇这小子会问我你姐姐吃得什么药。”

叶天岚死后,叶建忠查了很多关于抑郁症的资料,但是注意力都放在了抑郁症患者为什么会自.杀上。及至刚才苏剑那番话,他才茅塞顿开。问题,或许出在叶天岚服用的那瓶橙黄色液体状的药物上。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看来,向宇确实有几分能耐。那两桩在他心头压了这么久的案子,也许真能在他手上破解。而叶天岚的死和钟慈到底有没有关系,也或许能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