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宇带着穆天歌一起赶到了医院。
平时安静的精神科住院区简直成了喧闹的菜市场。尖叫声、哭喊声，一声声地直往人耳朵里钻。
12间单间病房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怎么回事？”向宇抓住守在门外的一名小警员问道。
“向队！咱送到医院来隔离检查的12个孩子突然间全都发了疯一样，要么闹着要自.杀，要么喊着要出去砍人。旭哥他们都在里面忙活呢！医生和护士们也都束手无策，正商量着给上镇静剂呢！”小警员急急地汇报道。
向宇走到其中一间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口往里看去。只见龚明旭和另一个警员，一个抱着上半身，一个抱着下半身，正用力压着一名瘦小的男孩。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男孩咆哮着想冲向病房的东南角。那里一个中年男人惊愕地看着他，垂在身体两旁的手抖得不成样。
“你……你这是怎么了？”中年男人好半天才问出一句话来。
“你赶紧出去！别在这里刺.激他！”龚明旭抽出空来吼了一句。
那个男孩的年纪和莫春雨相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数次险些将两个大男人给挣开。他压制得很辛苦。
“不是！我儿子到底怎么了？他怎么会这样？”也许是过于震惊，也许是担心儿子，中年男人并没有挪动半步。
向宇推开门直接走进去将人给拽了出来。
男孩眼见自己的目标离开了，情绪更为激动。
“杀！我要杀了你！”一声爆喝，男孩挣脱两名刑警的压制，冲到病房门口，把门捶得砰砰响。
“小凡哪！我是爸爸呀，你究竟是怎么了？”中年男人在门外哭喊。
向宇冲病房里的龚明旭做了个手势，龚明旭点点头，一个手刀砍下去，那个被叫做小凡的男孩一下倒在了龚明旭的臂弯里。
“小凡！小凡！你们把他怎么了？”中年男人激动地推开向宇，打开门冲了进去。
“别担心，他只是暂时失去了神智。睡一觉醒过来就好了。”向婉挤开人群走了进来。
“无缘无故地怎么会失去神智？我儿子原本好好的，怎么被你们警察一带进医院来就变成这副模样了？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儿子，中年男人心急如焚。
“什么样叫好好的？听你的话把画画的时间全部用来温习功课是好好的？把不开心全都压在心底对着你强颜欢笑是好好的？”
向婉听不得有人质疑自己的弟弟，开口就是一通反问。
乘着向婉和人理论的时候，穆天歌在向宇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
“这种架势，怎么那么像吸食了那种新.型.毒.品的反应？老大，这些孩子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也是我为什么跟你要那种软胶囊的原因。我怀疑，你们追踪的那帮毒贩，在燕市搞毒品试验，却在苏城进行贩卖。”向宇板着脸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猜想。
穆天歌重重地“靠”了一声，看看周围的人群，憋住了没再说话。
“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去个地方。”向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把龚明旭叫到了病房外。
“十二个孩子都是同时发作的？”向宇问道。
“相继吧。老大，你可真神了！这也能预料到。”龚明旭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一边由衷地赞叹道。
“先别拍马屁。我估摸着这里过一会儿就清净了。到时你让成子老虎他们守在这里。”向宇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到龚明旭的手机上，“你先回局里把三年前白简博一案的监控记录拿上，然后到这个地址来，我有事交给你做。”“安华苑？”看着手机上的地址，龚明旭总觉得“安华苑”三个字有些眼熟。
“嘘！”向宇竖起手指放在嘴唇边，然后拉着穆天歌走了。
两个小时后，向宇许久未回的安华苑住宅。
“你说什么！这种毒品可能是他老子研发出来的？”穆天歌一手指着白墨，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向宇。
白墨也同样震惊地看着向宇。
“我想白简博当初研发出这种毒物，可能是想用来治病的。只是服用之后的副作用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所以他才会将它命名为‘恶魔’，并在自己的电脑上设置了文件密码。‘恶魔’，或许正是钟慈在白简博身死之后会那么急切地想要得到他的电脑的原因。故人辞世，钟慈紧张的的却是他的电脑，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他爸杀了他爸？”穆天歌再次惊呼出声。
关于白墨家的复杂关系，以及那一系列看似简单却又诡异的案情，向宇花一个小时，跟穆天歌都捋清楚了。穆天歌不仅领悟能力一流，连总结能力也相当的简明扼要。向宇紧张地看向白墨。白墨面上倒是看不出异样来，只一双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怀疑是一回事，但要接受怀疑变成事实又是另外一回事。自己的亲父杀了自己的养父，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恐怕都难以接受。更何况那个亲父和养父还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向宇无声地复上他的拳头，用力握了握。
“幸福花园血案，黄巧巧喝过范静私下给的药。一中血案，沈一南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喝过范静给的药。这两个人也许是‘恶魔’的第一批试验者。而莫春雨、陆嘉泽，以及现在在医院里安置的另外十二名学生，则是第二批试验者。这两批试验者，第二批的副作用显然比第一批的轻了不少，而且发作的时间也距离断药的日期延长了不少。这也是为什么这半个多月来，苏城的毒品流通会突然加大的原因。‘恶魔’的研究者也许以为经过改良，药物的副作用已经不复存在了。”向宇继续冷静地分析道。
白墨点点头，“燕市这几起案子看似没有关联，却都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穆天歌好奇地问道。
“黄巧巧的潜意识里，对她的母亲又爱又怕，有时候甚至是惧怕超过了爱。而沈一南最恨的应该是侮辱了赵清的徐凯。我想‘恶魔’的副作用，应该是在短暂地提高了抑郁症患者的多巴胺后，又在一定的期限内急速加剧了抑郁症患者的负面情绪。而这种负面情绪则是针对患者心里情感最激烈的那个人的。所以黄巧巧发狂之下杀了自己的母亲，而沈一南杀了徐凯。”
“那沈一南跳楼自.杀又是怎么回事？”对于白墨的推测，向宇心里其实十分认同，这和他之前跟龚明旭探讨的八九不离十。但他依然问出了他和龚明旭有分歧的这个问题。龚明旭认为是药物的副作用还在继续，向宇则认为是沈一南意识清醒后，因为抑郁症发作而导致的。他很渴望知道白墨的见解是否会和他一样。
“我记得你说过，范静在沈一南清醒后去找过他。而你们也告知了沈一南，他在学校里的暴行。我想，没有一个抑郁症患者会在得知自己杀了人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而范静的提醒，让沈一南以为自己是在精神失常之下才做出了那样的事。情绪高.潮之后沈一南进入了极度的自我厌恶期，所以才会自.杀。”白墨说完以后紧张地看了一眼向宇。
向宇回以肯定的眼神，正要说话，却听穆天歌问道：“所以呢？你们说了半天，不过是佐证了有人在燕市试验毒品，然后在苏城贩卖的可能性。而试验毒品的很可能是白墨的亲生父亲，可是证据在哪儿？”
接着他又盯着向宇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大，即便真是那个叫什么钟慈的在幕后试验这种叫‘恶魔’的毒物，但是一个研究医学的人，哪里来的经验筹划这么缜密的一个贩毒组织进行贩毒？”
向宇明白他的意思，穆天歌依然坚决地认为这些事的幕后黑手是五年前就应该死掉的吕洋。
“就算吕洋还活着，你觉得他有能耐研制出连你们都化验不出成分来的新.型.毒.品？在你来找我之前，我相信你已经搜查过吕洋的踪迹了吧？有结果吗？”
穆天歌摇头。
“吕洋是只狡猾的狐貍。如果他还活着，绝对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他。沉住气！找到毒品的源头，就一定能找到他！”
“老大……”穆天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向宇阻止了。
“小k现在在你爸那儿。我原本是想放他一天假，让他明天回来的。但如果我们的对手是吕洋的话，时间就变得更紧迫了。天歌，马上把他接到这里来。一方面是为了保障他的安全，另一方面我们需要他的帮助！”
一听到苏剑可能会有危险，穆天歌干脆利落地出门执行向宇交给他的任务了。
“我们，为什么要躲到你家来探讨案情？”白墨犹豫着问道。这句话是向宇突然带着穆天歌到他家把他接到这里来之后就把一直憋在他心里的。
“不知道，直觉吧。我总觉得之前的案子是有人在牵着我们走。我们刚查到范静头上，范静死了。好不容易挖出萧敬的线索，萧敬又死了。这两个人看似都是自.杀，但死的时机实在太巧妙了。墨墨？”向宇说着说着，突然看着白墨不说话了。
“怎么了？”白墨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一旦查证他制毒贩毒，那就是死.刑。”向宇的眼里是满满的担忧。
白墨低下头沉默。那，毕竟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