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红 作品

第 109 章

第109章

白墨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被抑郁症笼罩的日子。眼泪无声无息地流淌,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为什么要哭呢?为了自己的父亲白简博?还是为了母亲莫珍珍?亦或是为了那些被钟慈无辜伤害的孩子们?都不是!白墨慢慢将自己蜷成一团。

钟慈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的身体里流着他的血。那些自私的、阴暗的、冷血的无耻也许都在他的身体里藏着。他是钟慈的儿子、是奸计的产物!如果没有他,母亲不会死!父亲也不会死!萧启明不会死,萧敬也不会死!还有黄巧巧不会弑母,沈一南也不会屠戮同学。他才是罪恶的根源。

“墨墨!墨墨?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冷?”守在一旁的向婉一看床上抖成筛子的一团吓了一大跳。

白墨咬紧了牙关摇摇头。他怕自己一出声就会暴露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但他躲在被子里,向婉看不见他的动作,只知道他越抖越厉害。

“墨墨,你到底怎么了?”向婉急得一把掀开了被白墨裹在身上的被子。

“啊!”突如其来的光明,吓得白墨一下惊叫出声。

这一叫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堆积在心头的压抑一时之间全部冲泄而出。

“啊!!!”白墨抱着头不断地嘶吼出声。

向婉急得一边按床头的呼叫铃,一边大声地喊白墨的名字。

“墨墨!”向宇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嘘,嘘。宝贝,没事了,真的没事了。钟慈已经全招了。”向宇把白墨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断地亲吻着他的头顶。他本以为这样就能让白墨慢慢平静下来。谁知白墨一听完他说的话,马上又在他怀里剧烈挣扎了起来。

“姐,他这是怎么了?”向宇用力把白墨继续箍在自己怀里,着急地看向向婉。

向婉示意应呼叫铃而来的护士去拿镇静剂。

“情绪过于激动,应该是有什么事刺.激到他了。待会儿先给他打一针镇静。”

“是抑郁症复发了吗?”向宇最担心就是这个。他们好不容易从重度抑郁中熬出来,他可不希望白墨再遭一次口不能言、食不知味的罪。

“现在还不好判断。得先让他平静下来。”向婉恢复了医生的冷静。

“小婉,白墨!”就在这时,司马辉迈着长腿踏了进来。

这时的白墨在向宇的连声安慰下,已经不再挣扎,嘶吼也已经改为呜咽。司马辉错愕地看看抱成一团的向宇和白墨,又看看眉毛皱成一团的向婉,疑惑地问道:“白墨怎么了?之前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向婉摇了摇头,“是我不好,中途带他去了趟市局。回来就这样了。”

司马辉闻言眉毛一竖,“是不是被那个狼心狗肺的钟慈给刺.激的?”

他这么一说,向宇立马感觉到在他怀里的白墨一下又全身绷紧了。接着就是抑制不住地颤抖,牙齿咬得咯咯响。

“向医生。”拿着镇静剂的小护士推门而入。

“小宇,我先给他打一针镇静剂。”向婉果断地接过小护士手里的托盘,抽针入药。

“不用。你们先出去一下。”向宇单手搂紧白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

“小宇,我才是医生。”向婉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白墨现在的情绪很激动,必须得先用药镇静下来以防情绪崩溃引发更大的伤害。

“司马辉,过来帮忙!”向婉不想再拖延下去,未等向宇答复,便示意司马辉上前拉开向宇。

“姐,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不希望墨墨出事。你们先出去一下。”向宇恳求道。

向婉犹豫了。

“走吧。”司马辉拉住她,又回头对向宇说道:“我们就在病房门外守着。有什么情况你大声呼叫就行。”

向宇点头道谢。

等到了病房门外,向婉掐了一把司马辉的胳膊,嗔怪道:“我们才是医生。怎么能把病人交给非专业人士?”

司马辉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被掐的地方,“小婉,我看整座医院里,你就对我最下得了狠手。为什么?”

“为什么?”向婉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面对司马辉,她不用有太多的顾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也会有争吵和矛盾,但这个人总是会一如既往地陪在她身边。为什么?应该就是心安吧。

司马辉看着她渐渐舒展的眉头,嘴角边的弧度越翘越高。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心安”更好的良药呢?

病房里,向宇擡起白墨的下巴,一口亲了上去。白墨从抗拒到不知所措,再到渐渐投入,整个人开始放松了下来。

“墨墨,你是不是在生气自己为什么会是钟慈的儿子?”双唇在两人都快窒息的时候分开。向宇捧住气喘吁吁的白墨的脸,一双眼睛温柔地看着他问道。

在白墨黑如曜石的眼眸中,向宇看到了反感、抗拒、气愤和无助。白墨并不说话,只眼角处缓缓淌下两行泪来。

“宝贝,你在瞎想什么呢?如果只是因为血缘关系你就这么折磨自己的话,你的爸爸,白简博会怎么想?”爸爸会怎么想?一定会后悔帮那个禽兽不如的人养了我这么个儿子。白墨眼珠子转了转就轻轻闭上了眼帘。向宇的眼神太过温柔,他觉得留着那人肮脏血液的自己不配拥有他这样的关心。

“墨墨!看着我!”向宇的声音一下严肃了起来。

白墨不由自主睁开眼睛,果真见向宇换了幅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墨墨,你爸爸在钟慈选择和蔡华珍结婚的时候就已经伤透了心。但他为什么一直没有离开燕市、离开钟慈?连你的莫珍珍都那么想弄清楚你究竟是谁的孩子,为什么你爸爸却始终对这个问题无动于衷?”

“为什么?”白墨呐呐地重复了一遍。

“因为不管你的血管里流动的是谁的血液,你都是他白简博的儿子!但他又比谁都清楚你和钟慈的血缘关系。他不忍你们分离,更舍不得和你分离。他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培育你,难道是为了有朝一日看到你为是谁亲生的而痛苦和纠结吗?当钟慈利用程星威逼他交出‘恶魔’的时候,他甚至依然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你。墨墨,你爸爸决绝地划向自己手腕的那一刀,不仅仅是不肯向钟慈和程星屈服,更多是在宣誓你是他的儿子!为了你,他愿意连自己的命都舍弃!”

向宇这些话说完,白墨已经趴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宝贝,你还要为了你和钟慈的血缘关系折磨自己吗?”向宇凑到他耳边又轻轻地问了一句。

白墨拼命地摇头。

“生恩不及养恩。每一个孩子刚诞生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时候,都是一张白纸。是养育你的父母用他们的期待和方式在这张白纸上,引导着你画下了一撇一捺。墨墨,今天的你,是你爸爸耗费心血养育而成的。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向宇边说边用纸巾帮白墨抹眼泪。

白墨呆呆地看着他,只觉得今天的向宇和往日里的都不一样,帅得整个人都在发光。

“你说,你的爸爸永远只有白简博一个人。我想,你爸爸也同样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了你,你永远都是他的儿子。”

白墨点点头,又轻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见人的心情明显轻松不少,向宇暗暗松了口气,故意都他道。

“让你担心了。”这句话说完,白墨的两个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了。

向宇忍不住凑上去衔住其中一只咬了咬,“我不担心你担心谁?”

白墨受不住地软了半边身子,想用力推开他,哪知道两人反而滚作一团。

“向宇,白墨怎么样了?”

司马辉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倒霉到家了。向婉因为诊室有人来问诊先走了。他等了半天,病房里听着没动静,便先敲了敲门。又等了三分钟,门内没给他任何反馈,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便推门而入。哪知道却打扰了房内两人的亲热。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敲门了的。”司马辉立马夸张地后退,还一边澄清自己的唐突行为。

“站住!”向宇把害臊不已的白墨藏在身后,故意板着脸低喝一声。

司马辉一个踉跄刹住了想要立马消失在这里的脚步,战战兢兢回头,“做……做什么?”

“你刚才是怎么叫我姐姐的?”向宇一副审问的样子,让刚因为撞破他们的亲密而心虚的司马辉更加的忐忑了。

“你……你姐姐?谁?”

向宇差点被他逗乐了,但依然绷着张脸唬人。

“我能有几个姐姐?你不会是除了小碗,还有大碗汤碗吧?”

“哎?”司马辉这才回过神来,立刻笑嘻嘻道:“向我手中的手术刀保证,我只有小婉一只碗。”

白墨听着这两人的动静,悄悄从向宇背后探出半张脸来打探司马辉。这人什么时候追上向婉这朵高岭之花的?

“你什么时候搞定我姐的?”那头白墨心里想着,这头向宇就问出了声。

“什么叫搞定啊!我和你姐就是彼此钦慕互相爱恋。弟弟们,以后都改口叫姐夫啊!”司马辉恢复了诙谐搞笑的本色,神气活现地意图让两人改口。

“姐夫?”向宇阴森森地重复了一句。

“哎!”司马辉立刻欢天喜地地接口。

向宇示意白墨坐好,一个飞身跃起,气势汹汹地把司马辉按在了白花花的墙壁上。

“这一声姐夫可不是白叫的!你以后要是敢欺负我姐、惹她不高兴,我可对你不客气。”说罢,还特意扬了扬右边的拳头。

戏痴司马辉马上进入状态,害怕地抱住脑袋,往前一顶。向宇被他突如其来地一顶,反倒向后退了一步。

“小婉儿,你弟弟欺负我!你要为我作主啊!”司马辉哭哭啼啼地奔出门去。奔到门口又迅速换了幅正经面孔,还帮人把病房门关上了,才不紧不慢地朝向婉的办公室走去。

白墨看着吃瘪的向宇,坐在床上抱着肚子乐得不行。

向宇尴尬地抹了抹自己的鼻头,正待要重新坐下,却见白墨突然止了笑,擡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你和程星,也就是吕洋,曾经是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