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俗世皆可忘 作品

第4章 预知代价·黑谷谋局

商羊的苏醒,如同在紧绷的弓弦上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她仅存的右眼,在短暂的茫然之后,迅速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只是这深邃中沉淀了太多痛苦与虚弱。左眼处那空洞的伤口,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建木生机气息的肉膜,暗金色的血丝依旧隐隐渗出,提醒着所有人她为金鳌焚榜付出的惨烈代价。

“商羊姐姐!”苏墨第一个冲到近前,脸上带着关切与激动。

“苏……墨……”商羊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她挣扎着想坐起,却因虚弱而踉跄。

“莫急。”周尘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旁,一缕精纯的劫源生机渡入其体内,助她稳固神魂。“感觉如何?”

商羊闭目感受片刻,右眼睁开,带着一丝苦涩:“左瞳……已失,本源……大损。预知……仍在,然……”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向焦土东南方那片被死气与扭曲香火笼罩的黑风谷方向,右眼中流露出强烈的不安与……恐惧。

“那里……黑风谷……伪地府……”商羊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我‘看’到……污秽……浓稠如实质……无数亡魂在哀嚎……被锁链抽打……榨取……还有……一个‘核’……一个由纯粹污秽与窃取本源凝聚的……‘核’!它……它在跳动!像一颗恶毒的心脏!它……能吞噬生机!扭曲预知!反噬靠近的一切力量!非常……危险!”

她描述的景象,比白泽之前的情报更加具体、更加骇人!尤其是那个“污秽神核”的存在,其吞噬生机、扭曲感知、反噬力量的能力,瞬间让黑风谷的危险等级提升了数个层次!

“污秽神核?”白泽眉头微蹙,雪白异兽也发出低沉的警惕嘶鸣,“此物……应是伪地府节点运转的核心,亦是污秽神文锁链的力量源泉。它能感知并吞噬强大生机与秩序之力,建木气息与轮回雏形靠近,恐会瞬间激发其最狂暴的反扑!”

气氛瞬间凝重。原本因首战告捷而高涨的士气,被这残酷的预知蒙上了一层阴影。新生劫修们脸上的兴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面对未知恐怖的不安。黑风谷,不再是简单的目标,而是一个布满了致命陷阱的毒巢!

“商羊……”苏墨看着商羊苍白的脸和空洞的左眼,心中不忍,“你……”

“代价……”商羊却打断了他,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那片死地,眼神中竟燃烧起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神主……苏墨……让我……再看一次!更清晰!找到那个‘核’的……确切位置……找到……锁链的……节点!”

她猛地抬起手,枯瘦的手指再次并拢,指尖萦绕起一丝微弱却极度狂暴混乱的时空涟漪!这一次,她没有刺向眼眶,而是直接点向自己的眉心——神魂本源所在!

“不可!” “商羊住手!” 周尘、苏墨、白泽同时出声!

强行催动预知本源,尤其是针对那能扭曲感知的“污秽神核”,无异于将残存的神魂送入绞肉机!其反噬,可能让她魂飞魄散!

“金鳌岛……我欠的……还没还清!”商羊的声音带着凄厉的决绝,指尖的涟漪不顾一切地点向眉心,“妖族……同族的命……我看到了!就在那污秽神核里……哀嚎!让我——看清它!!”

“定!”

周尘眼中厉芒一闪,一股磅礴的劫烬道韵瞬间笼罩商羊,强行禁锢了她的动作!指尖那狂暴的涟漪被道韵强行抚平、压制。

“汝之预知,已指明方向。”周尘的声音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无需以魂为祭。汝之价值,不在一时之察。”

商羊身体僵住,眼中那偏执的火焰在周尘的威压与话语下,渐渐被痛苦与不甘取代,最终化作无声的泪水,从右眼滑落。

白泽轻叹一声,走上前,枯瘦的手掌轻轻按在商羊颤抖的肩膀上,一股温和睿智的意念安抚着她:“痴儿。洞察万物,非必尽窥其形。知其性,明其害,避其锋,攻其弱,方为智者。你已指明了‘核’的存在与特性,足矣。”

他转向周尘,目光扫过黑风谷方向:“神主,那污秽神核,既是毒瘤核心,亦是其弱点所在。其能吞噬生机与秩序,却未必能承受……源自同源的、更加狂暴的污秽反噬,或是……纯粹的、无属性的破灭之力!”

周尘眼中暗金光芒流转,瞬间明白了白泽的暗示。白泽继续道:“老朽观此焦土新生劫焰,其力源于破灭劫力与守护意志,虽蕴含生机(建木滋养),但核心仍是破灭之威,且意志纯粹,或可抵抗那神核的扭曲吞噬。而神主之劫烬道源,更是破灭之极,当为破‘核’之关键!”

“至于轮回雏形……”白泽的目光投向沉睡的青瑶,“其气息至纯至净,确为神核所忌。但若不以力压之,而以‘共鸣’诱之呢?那被污秽神文锁链禁锢的轮回井虚影,与青瑶殿下体内雏形同源。若能引动井虚影共鸣,或可干扰神核,甚至……短暂削弱其禁锢之力!”

“声东击西,内外交攻。”周尘缓缓开口,道出了白泽谋略的核心,“以劫焰之军正面佯攻,吸引注意,牵制守军。吾携劫烬道源,直捣核心,破其神核。苏墨引动青瑶之力,伺机共鸣轮回井虚影,乱其根本。待神核一破,禁锢松动,便是解放亡魂,摧毁节点之时!”

“神主明鉴。”白泽抚须微笑。

“苏墨。”周尘目光转向少年。

“在!”苏墨挺直身体,眼神锐利。

“整合所有战力:新生劫修、巫族战士、白泽统领之妖族。一日之内,熟悉地形(白泽提供星图),磨合战阵,演练佯攻牵制之术。汝为阵枢,青瑶共鸣之力,由汝引导。”周尘的命令清晰而果断,“商羊。”

商羊抬起泪眼。

“汝虽力损,然预知之能,乃吾等耳目。无需强行窥视神核,只需感知战场全局,预警突变,指引吾等规避神核扭曲力场之陷阱。汝之安危,关乎全局,不得有失!”周尘的话语,既是命令,亦是保护。

商羊身体一震,右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芒,那是被需要、被托付的使命感。她用力点头:“商羊……领命!”

“白泽。”

“老朽在。”

“妖族为奇兵,隐于侧翼。待神核动摇,轮回井共鸣之时,全力突袭,撕裂守军阵线!”

“善。”白泽颔首。

焦土之上,肃杀之气弥漫。黑风谷的阴影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但更强烈的,是撕碎这毒瘤、解放亡魂、斩断伪神爪牙的决绝战意!

“一日砺兵!明日此时——”

周尘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斩破凝重的空气:

“兵发黑风谷!剑指伪地府!”

就在焦土之上紧锣密鼓备战之时。

遥远寰宇生科,地下深处。

粘稠的营养液舱体中,克隆体完美无瑕的躯体静静悬浮。左眼之中,那枚暗红古神符文如同活物般缓缓旋转,散发出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

突然,符文血芒微微一闪。

克隆体的嘴角,那抹属于古神的残酷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

“污秽……神核……”

“美味……的……饵食……”

“归墟……在……呼唤……”

冰冷的意念在死寂的实验室中回荡。克隆体左眼符文的光芒,悄然锁定了东洲大陆东南方——那片死气最为浓郁的黑风谷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