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古墓
厉川胸膛剧烈起伏着，从地上站起身时，只觉后背早被冷汗浸透。
鬼阵已破，然而方才的凶险仍在他脑海盘旋不散。
他抬袖擦去额角冷汗，极力平复紊乱的气息。
这时，曲平长出一口气，沉声道：
“此间隐患既除，我们也算完成任务，可以回去复命了。”
“不错。”
赵玄点头，语气却透着一丝犹疑。
“不过……方才那上古鬼阵为何会突然启动？总觉得有些古怪。”
他目光扫过满地残骸与深坑，眉宇间阴晴不定。
“或许谷中另有蹊跷，我们未必真的解除了所有隐患。”
沈师兄皱眉低声附和：
“赵师兄所言极是。我适才察看地形时，就感觉谷底阴气极盛，似有源头藏于更深处。”
“若不查明，宗门追问下来，我们不好交代。”
此言一出，众人沉默下来。
经过鬼阵一劫，大家心中早已惴惴不安，如今要他们再涉未知凶险，着实有些心有余悸。
邹平捂着废掉的右臂，脸色苍白，忍不住骂道：
“管它什么原因！先前差点儿小命不保，现在还管这么多？”
“反正阵法灭了，任务也算完成，大不了回去实话实说就是。”
曲平目光闪烁，显然也在权衡。作为领队执事，他既不想无功而返让上头失望，又怕再出差错搭上自己。
片刻后，他沉声道：
“此行我们折损一名同门，已是重大损失……”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李成那摊焦黑遗骨，叹息一声。
“可任务在身，仍须尽力查明谷中异状。只是再深·入冒险，谁去？”
他环顾众人。
赵玄与沈师兄对视一眼，皆不作声。
邹平更是低头装作没听见。
厉川站在一旁，心知以自己新入门弟子的身份，若无人应声，这差事十有八·九会落到自己头上。
他目光微敛，飞快思索对策。
果不其然，曲平清了清嗓子，语带无奈道：
“若无人自告奋勇，只好按资历而定……”
他目光移向众人中辈分最低者。
“姜……”
他刚开口，赵玄忽然上前一步，沉声提议：
“师兄，我看此事不如交给厉川师弟。”
他说着看向厉川，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厉师弟机敏过人，连上古残阵都能化解，论胆识和谋略远胜我们。”
“而且厉师弟驾驭的尸傀善于钻地，探索地底正合适不过。”
他此言一出，厉川瞳孔微缩，心下暗叫不妙：赵玄竟把差事推到他头上！
沈师兄眼中掠过一抹惊色，似想开口，却最终沉默。
曲平眉头一皱，迟疑道：
“这……”
他原本意指年纪最轻、资历最浅的沈师弟去探路，但赵玄所言也有几分道理。
厉川刚才的表现有目共睹，由他前往，或许真能有所发现。
见曲平动摇，赵玄心中暗喜，趁热打铁道：
“让厉师弟去最为稳妥。”
“他的尸傀能土遁，又机警谨慎，我们在此等他一个时辰即可。”
“若厉师弟平安回来，皆大欢喜；若……万一有个不测，我们也可及时回去禀报宗门，请更高明的师叔师伯前来处理。”
他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字字透着撇清责任的打算。
“这……”
曲平脸色阴晴不定。
赵玄所言虽冷酷，却不失为保全大多数人性命的法子。
他咬了咬牙，将愧疚压下，转向厉川：
“厉师弟，师兄我也不瞒你。这谷底情况未明，深·入其中实在危险。”
“然而任务要紧，师兄斗胆，请你代劳探查。”
“此番事了，师兄定在宗门为你请功！”
厉川苦笑心叹，却面露惶然，拱手道：
“既是曲师兄吩咐，师弟自当遵命。”
他深知在座无人愿去，推辞无用，索性痛快答应，免得他们生疑。
同时他垂眸掩去眼底一抹冷意：赵玄好一个毒计，嘴上夸赞自己，实则把他往火坑里推！
“厉师弟！”
赵玄见他应下，不由露出笑容，故作关切地拍了拍厉川肩头。
“务必小心行事，保全自身要紧。”
厉川点点头，迈步走向谷底更幽深处。
身后，沈师兄张了张口，似有话想说，却被邹平低声拉住：
“由他去吧。”
沈师兄叹息一声，只得作罢。
厉川身影融入黑沉沉的谷底阴雾，很快消失不见。
目送他远去，赵玄脸上的笑意倏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幸灾乐祸的冷酷。
他低声道：
“此去九死一生，他多半回不来了。”
曲平默然不语，只沉声道：“都养精蓄锐，等他一个时辰。”
“再过一个时辰，厉师弟若未回来，我们立刻启程返宗。”
众人齐声应是，各自盘膝调息起来。
谷底幽深处，阴雾弥漫。
厉川独自一人缓步前行，每踏出一步，脚下枯骨碎裂的脆响便在死寂中清晰可闻。
他屏息凝神，五感尽力放开，四周景象历历在目。
炽烈的鬼火熄灭后，裂谷又复归黑暗，只余缕缕青白色磷火在乱石间幽幽跳动，仿佛厉鬼不散的瞳孔。
他提起真气于双目，隐约可见前方地势继续向下延伸，仿佛一道巨大的裂口深·入地底。
视觉所及之处，崖壁上悬挂着一丛丛灰黑色的枯藤，藤条上结着拳头大小的暗红色果实，在阴雾中若隐若现。
厉川目光一定，心中蓦地一喜。
那果实表皮纹路如鬼面，赫然是炼制至阴凤棺所需的材料之一。
鬼面冥果！
他快步上前，从袖中取出匕首，将几枚熟透的冥果一一小心摘下，收入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布袋中。
继续前行，他又发现几株通体漆黑的怪异草木，叶片细长宛如利刃，轻轻碰触便渗出黑红汁液，将地面的碎石腐蚀出白烟缭绕的孔洞。
这是剧毒的嗜血幽兰，也是凤棺主材之一。
厉川连忙用随身的特制玉铲，将连·根带土的一小簇幽兰挖起，封入一个玉盒保存。
随着深·入峡谷，四周温度愈发阴寒刺骨。
他只觉一股股阴气仿佛有形之物，不断钻入骨髓，侵袭肌体。
而怀中贴身放着的天蛟珠微微发热，散出暖流护住心脉，使他得以抵御那侵体的森寒。
他明白正是天蛟珠至阳之力在发挥作用，不由暗暗庆幸，有此宝相助，自己在这阴煞之地反倒如鱼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