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谭魁
正沉吟间,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从埋尸地来的小子!”
“仗着自己攀上炼药峰,走了狗屎运。”
“真不知惜花师姐怎么想的,居然让这种卑贱之人入我炼药峰!当真晦气。”
厉川心中一凛,料想多半是在说自己。
他微皱眉,缓缓回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几名身着炼药峰弟子服的青年男子三三两两站在一起,正指着他方向不怀好意地笑。
其中一人身材瘦高,面相刻薄,正是说话声最大的一个。
他见厉川望来,索性大声道:
“哟,我们炼药峰什么时候收埋尸地杂役做弟子了?真是贱骨头也想飞上枝头!”
此言极尽羞辱,语气如刀。
厉川眼神一冷,却强自忍住。
他略一点头,当作招呼,随即转身欲走。
他刚回峰便撞上这档子事,并不想生事,况且对方人多势众,明显是老弟子,他不宜硬碰。
怎料他这一退让,更叫那几名男弟子得寸进尺。
为首瘦高个狞笑一声,一个箭步挡在厉川前方,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臭小子,听说你叫厉川?”
“埋尸地养出来的蛆也配在药园里乱逛?”
其他几人也一拥而上,将厉川围在中央。
其中一名面白无须、笑容奸邪的男子瞥了厉川腰间空无一物的储物袋,阴阳怪气道:
“瞧这模样,不像来干活的呀。各位师兄,他不会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吧?”
另一人尖声怪笑:
“可不是?堂堂炼药峰圣地,让这晦气玩意儿踏进来,花儿都要谢了!”
几人一唱一和,字字如针,尽情羞辱厉川。
厉川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怒火。
他话说得客气,谁料瘦高个根本不领情,反而凑近一步,喷着唾沫星子喝骂:
“谁他娘是你师兄!别攀交情!”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点厉川肩膀,又戳了戳他胸口,声音刻薄。
“你这样的下贱胚子,我们炼药峰弟子可高攀不起!”
厉川被戳得后退半步,脸色微沉。这人一开口满是粗俗脏话,且口音夹带着河东一带土腔,听着极其刺耳。
显然是出身低微却狐假虎威的小人。
他忍耐已到极限,但眼下四面五名师兄围住,对方修为看着都不弱,似乎最低也是练气六层以上,比他表面修为要高出不少。
他暗暗戒备,强压怒气道:
“师兄这般言辞,未免欺人太甚了。”
“欺你又如何?”
瘦高个狰狞一笑。
“老子姓谭,单名一个魁字。在这炼药峰混了四年。”
“你这臭小子最好明白自己的身份,我们让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
他恶狠狠说着,忽地一挥手。
“兄弟们,这小子不服气,给我教教他规矩!”
话音一落,两名壮实的男弟子已狞笑着从左右逼近,各自扬起拳头便朝厉川砸来。
劲风扑面,尚未近身,已能闻到那拳风挟裹的灵力波动。
厉川眼中寒光一闪,身形一矮,脚下一错,矫捷地向后退开半丈,躲过一左一右两记重拳。
但还未等他站稳,背后忽地一股劲风袭至。
原来其余弟子也没闲着,其中一人趁机从后偷袭,一脚直踹厉川后腰!
这一脚快若奔雷,厉川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只得猛吸一口气,绷紧腰背肌肉硬生生挨了这一脚。
“嘭”的一声闷响,厉川身形踉跄前扑,两膝跪倒在地,喉头一甜,一缕血迹自唇角溢出。
“哈哈哈!不堪一击!”
几名弟子见他吃亏,纷纷哄笑。姓谭的瘦高个抱臂冷笑:
“瞧见了吧,这就是垃圾的下场!还是赶紧滚回你的埋尸地去吧!”
厉川抹去唇边血迹,眼神渐冷。然而他心中明白,自己不能在此与这些人死磕。
他若召唤陆依依,虽可碾压这群阿猫阿狗,但陆依依身份特殊,在峰内当众暴露不妥。
念及此处,厉川缓缓站起,低头抱拳道:
“多谢各位师兄教诲。师弟铭记在心,先告辞了。”
说罢他便不再打算纠缠,迈步欲走。
“想走?”
姓谭的谭魁哪里肯轻易放过,大手一挥,其余弟子立即再次围上,将厉川去路死死封住。
谭魁阴笑着踱到厉川身前,斜睨着他:
“怎么?知道怕了?想走也成,把我们的话当耳旁风,可不行。”
厉川眉心一跳,预感对方还有后招,果然,谭魁上下打量他,啧啧道:
“刚才让你长长记性,现在再给你个机会将功赎罪。”
厉川沉声问:
“师兄何意?”
谭魁扬起下巴指向不远处药园几畦药田:
“看到了吧,那几块药田里的灵植正需要人手打理浇灌呢。”
“我们几个今日本想加班加点浇水,可既然你撞上来了,那就辛苦厉师弟代劳吧!”
厉川沿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那三畦药田面积颇大,种满了半人高的药草,此刻夕阳西沉,照理应该白日就完成的浇灌似乎尚未进行。
一看便知这几名师兄白日偷懒,将活计拖延至今。
“你还愣着干什么?”
谭魁恶声道。
“想不想在炼药峰待了?想待就老老实实去把那几块药田给老子浇了!这本是你们这些新来的该干的杂活,我们平日是看都懒得看。”
身旁另一名弟子怪笑着揶揄:
“对,多劳多得嘛!厉师弟能帮我们干活,是你的福气呢!”
厉川胸中怒火腾地窜起。
这帮人欺人太甚!
真把他当软柿子任意拿捏?
他拳头捏得关节咯嘣作响,目光如刃般扫过众人。
然而这群油腻师兄毫不在意,反倒围着他不断推搡:
“赶紧的!去啊!”
“要不打断你的腿再去?”
杂乱的嘲笑夹着几下恶意的推撞,厉川步步被逼,身形晃了两晃,竟又被强迫得跪倒在药田边!
膝盖砸在坚硬石板上,疼得他冷汗涔涔。
眼看着谭魁几人越围越近,厉川拳头攥紧又松开,指甲几乎掐入掌心。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抬头露出一抹危险的笑意:
“好,师兄们的好意,师弟不敢不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