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她的光未熄
这幅画她没有收，也没有装进画夹，只是夹在灯下，让它在光中自然风干。
早上六点，天光亮起。
她终于睡下。
在她入睡的同时，另一边的陆聿白站在港岛西侧的新展厅外，看着刚贴上的展览海报。
那是他第一次不以主创身份出现在策展团队中。
他这次只是一个记录者。
记录城市，记录光线，记录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也是记录他自己，如何从“追着一个人走”变成“愿意一个人走一段路”。
他站在展馆外，看着她名字落在宣传海报的最底部—“艺术观察与空间计划联展，特别鸣谢：徐盛听！”
他知道她不会来。
也知道她看到这名字的时候，不会发消息问。
但他还是写上了。
不是为了她看到，而是他终于愿意承认，他曾被她改变。
丁砚之那天在课后收到一封学生匿名写的信。
信很短，只有一句：
【老师，你说过画不一定非要画完，那我把一个人的背影画了一年，是不是已经完成了？】
他回信：
【是。
因为你不再想从他转过身之后的脸上找答案了！】
他写完那封信时，忽然有点想笑。
他觉得，原来画了这么多年，他最完整的一幅画，是从来没落过正面的一幅。
那天夜里，三个人都没有再给她发消息。
而她，在画室的梦里，没有说话，也没有画笔。
她只是安静地坐着，听着风声在门外掠过。
她知道。
那些她曾放不下的背影。
早已经从她心里的一张张画纸。
变成了墙上没再补光的那一角落。
她终于让自己。
站在那块光照不到的地方。
也觉得，安稳。
天亮得很慢。
港城的四月，总带着一丝迟疑的阴霾，像谁在翻一封没写完的信，一笔一划都不肯下重。
徐盛听醒来的时候，风从窗缝里吹进来，带着一点潮气，落在她额前的发丝上，把她从沉睡里轻轻拽出。
她睁眼的时候，眼前还是灰的，像一张未开工的素描纸，静静地等着她去落第一笔。
她没有立刻起身，只是转头看了眼窗边那张贴了画的玻璃，昨晚那张“留言墙”还在那里，纸角微微翘着，墨线已经干透。
她坐起来，走到窗前，把那张纸取下，仔细地折了四折，收进画室最深的抽屉。
她不是要藏起来，而是她知道，那些话她已经写完，画也落完，剩下的，不需要被看了。
她泡了茶，喝了一口后打了个喷嚏，发现自己有点低烧。
林西推门进来，看了她一眼。
“你脸色不对！”
“昨晚可能着凉了！”
“你是不是又开了一夜窗？”
“我最近睡得太满！”
林西给她倒了热水，盯着她看了几秒，说。
“你最近安静得让我觉得像要走远！”
“没有！”她笑。
“我在准备‘回来’！”
“去哪回来？”
“回我真正想画的地方！”
“不是关系，不是回应，也不是纪念！”
“而是日常！”她低头。
“我现在只想画那些，别人没看见我也愿意留下来的片段！”
林西没再问，只是轻轻说。
“你要是再不画人的话，他们两个可能都得以为你彻底放下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