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无光也能画影
她翻出大学那年的一本旧素描本，封面已经发黄，有一角脱落，里面记录着她最早的构图练习。
那时她画的很生硬，线条不稳定，比例也常出错，但每一页都写得密密麻麻，旁注、分析、自我质疑。
她翻到其中一页，忽然停住。
那是一幅很普通的校园小道，林荫下两个人走在画面正中，背影极小，几乎快要消失。
但在角落，她画了两道重叠的脚印，脚掌轮廓浅浅，一只比另一只更深。
旁边写着一句话：
【如果他慢半步，我就回头！】
那是她写的。
那天上完丁砚之的素描课，她偷偷留下来补了一张草稿，他没打扰她，只是在一旁安静地收画具，最后她要走时，他递了一块橡皮给她，说。
“你笔压太重了！”
她接过来的时候，他手背正好碰到她指尖。
那一瞬的触碰，她记了很久。
她记得那个时候的丁砚之总是迟到一小点出现在她身边，从不打扰，从不喧哗，但每一次她回头，他都刚刚好站在可以看到她的位置。
她一度以为他是故意的。
后来才知道，有些人是连靠近都学得慢的。
丁砚之的眼睛最近更不舒服了。
他没说，但林西知道，有一次他看样刊看久了，眼底泛红，林西拿纸巾递给他时，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纸巾的位置。
“你是不是该再去复查？”
“过段时间！”
“你现在连光都不太能受了！”林西皱眉。
“再不处理，真的会留下后遗症！”
他只是笑了笑，没解释。
那天晚上，他在画室画了整整一夜。
徐盛听不知道，直到第二天下午林西回家时提起。
“他在画你！”
她愣住。
“画我？”
“不是你本人，是你那张‘旧椅子与光’的角度。
他说他一直想临摹一次，但怕你知道！”
她没说话。
林西又说。
“他画得很好，那种‘不是为了复刻你，是为了靠近你看过的东西’的用心，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他一直在看我，只是他从来不说！”
“那你还记得他大学时候陪你画外景吗？”
她当然记得。
那是她最怕孤独的时期，情绪波动大，连画画都常常画到崩溃。
有一次在老校门口画石阶，她画到一半突然情绪崩掉，把纸撕了。
丁砚之没说话，只是蹲在她对面，帮她重新铺纸，把破纸一张张贴在板子上。
然后他说。
“我们不补回来，就这么画！”
那一次她真的照着那些撕裂的痕迹画了整张画，画完后她才意识到，原来有些碎片，不用复原，它们本身就是完整的一部分。
她还记得他当时说的话。
“我不想你以为，必须完整，才值得被留下！”
她靠在窗边，望着天色渐深，港城的雨像是突然间洒下来，毫无预兆。
手机震动，是陌生号发来的短讯。
【我刚路过你楼下，看见你阳台灯还亮着。
别怕，我已经走了！】
她知道是谁。
陆聿白的号码她删过两次，但他的文字她总能一眼认出来。
他的字总是写得很干净，很少用句号，像是留着某种空白。
她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