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重叠的脚印
林西坐在她对面，低头喝了口粥，忽然道。
“昨晚我做梦，梦见你坐在灯灭的画前，背影特别安静，好像在等什么人说再见！”
徐盛听没说话，只是轻轻夹了几根青菜，放进碗里。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说。
“我现在画的东西，好像都带着一种‘不回来’的情绪！”
“你画得越来越干净！”林西叹气。
“可是也越来越难懂！”
“我不是想让人懂！”
“那你想让他们怎么感受？”
“看见就好！”她淡淡道。
“感受不感受，跟我没关系！”
林西放下筷子，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低声问。
“他昨晚又来了？”
徐盛听没有点头，但那一瞬间的沉默，已足够回答。
“他是不是还在坚持那种……不打扰的靠近？”
“他从来都不声张！”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他只是站在那里，连多余的话都不说！”
“那你心里真的一点波澜都没有？”
“不是没有！”她垂下眼睫，语气有些疲惫。
“只是我现在不再允许这些波澜主导我的生活！”
“那你是不是已经彻底关门了？”
“没有！”她轻声说。
“我只是不再招呼任何人进来！”
林西没再说话。
饭后，徐盛听整理了一下画室，翻出一本旧画册，是大学时的速写集，里面夹着一张纸条，是当年丁砚之写给她的。
字迹很小，压在画本的最末页，有些褪色，上面写着。
“你画画的时候，我总觉得时间静止了！”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有人是通过画看她的，不是看她的脸，不是看她的反应，而是看她的构图方式、线条节奏、颜色收笔时的迟疑。
她那时候不懂那种观看意味着什么，现在却清楚得可怕。
她将纸条重新夹回去，没有再多看一眼，然后走到窗边，看见楼下的街口已经摆起了露天的旧书摊。
四月的港城气温刚刚好，阳光不烈，风却有些黏。
她随手抓了条围巾裹上，出门走了一趟。
街口那家新开的咖啡馆今天人不多，门口坐着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背着画夹，正兴致勃勃地讨论展览。
她路过时，听见她们提到一个名字。
“丁老师”。
“我昨天的画被丁老师夸了！”一个女孩语气带着掩不住的雀跃。
“他说我那幅构图跟以前的一个作品有点像，是《后窗》系列里的一张！”
“真的假的？”另一个声音立刻凑过来。
“丁老师那么克制的人，你是怎么让他夸你的？”
“我也不知道啊！”那女孩笑了。
“我听他说完就去搜那个系列了……真的很喜欢，特别是那张画着旧木椅和半掀窗帘的，好像能听见风的声音！”
徐盛听站在一旁，低头系了一下围巾，然后继续往前走。
她当然记得那张画，那是她画《后窗》系列时最早的一幅，画的是自己住在西城租屋时期，唯一一张可以靠着看天的椅子。
那张画送给了丁砚之，是他一直留着的。
她走到巷子口，忽然想起那天在展馆里，丁砚之站在最后一排的身影—他始终站在她的光影之外，从不喧哗，也不挤进任何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