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角落的明信片
丁砚之的消息，从来都是寥寥数语，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他独有的耐心与节制，像是站在很远的岸边，望着她一步步走过深水，却不发声。
她没有回复。
她只是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然后关掉了手机。
第二天上午，陈桉又一次发来语音。
“你最近是不是在整理《城市轮廓》的旧稿？聿白那边……他看见你那张电车轨道了。
他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他这几天晚上睡得更浅了！”
“他不是问你画的是什么，他问我那一段轨道是不是通往旧城区那一片你们曾一起走过的街！”
“我没回答。
他也没再问！”
“他现在是真的学会不追问了！”
“但他还在画。
画你没去过的地方，画你可能经过的街，画你说过的那些‘好像随便一句话’的句子。
他现在不像是在求回头，更像是在补一条自己走丢的路！”
她听完语音，把手机放在画架一角，眼神没有动。
她忽然记起大学时某次雨天，陆聿白为她撑伞，结果伞倾向了他自己一边，她一整条手臂都湿了。
他却说了一句。
“我怕你会冷！”
她当时笑他。
“那你就淋着？”
他说。
“你怕冷比我怕冷更难受！”
她那时没说什么，只是把湿掉的袖口拧了拧，悄悄往他那边靠了一点点。
而如今，他们已经站在两个不再可能靠近的坐标上，那些曾经毫无保留的靠近，早已被岁月翻过一页，又一页。
她打开电脑，将《灯灭以后》的系列继续排版，整理着前几张画的文字注脚。
她写下一句。
“你不来，我就不等！”
又写下一句。
“你来了，我也不问！”
最后落笔的那张，是街头一盏已熄灭的红灯，光圈尚未褪尽，在夜色里泛着微弱的边缘光。
她在画面下方留了一段话：
【我们有过对视，但从未同时迈步！】
下午四点半，林西拿着外卖回来的时候顺嘴说了一句。
“我刚在巷口看到一个人，好像是陆聿白！”
徐盛听没回头，只是低声“嗯”了一声。
“他没上来！”
“我知道！”
“他在看你楼上那盏窗灯！”
“我知道！”
“你还开着灯？”
“我一直开着！”她轻声说。
“那盏灯，不为谁亮！”
林西顿了顿，忽然笑了一下。
“你真的越来越像一面没光的镜子了，别人照你，是不是都照不到自己的影子？”
“我不是镜子！”
“那你是什么？”
她沉默片刻，才缓缓说。
“我是一扇窗。
开着，不一定等人！”
林西没再说话。
夜色渐深，窗外的光影被风揉成一块，像是有人在远方徘徊，又不愿走近。
她坐在桌前，把最后一张“途经”系列的稿子画完，是一张空座椅的背面，光从椅缝中透过去，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写了一句话：
【我愿你有席可坐，但别坐在我留空的那一张！】
那天夜里，港城的风带着点久违的温度，从窗缝里挤进来时，连画纸都微微卷了一角。
徐盛听没有立刻去按平，只是站在那盏调成最暗的台灯下，盯着那一小段被风扰动的阴影看了许久。
她站得很安静，像是在等什么，又像只是单纯地习惯了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