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红后退一步,只觉一阵恶寒。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开,司慕渊的眸子一暗,连嗓音都因失落而沙哑:“你刚离职,哪怕找不到住处也不愿意稍微向我低头吗?”
他语气低沉,说到后面甚至分外苦涩。
顾红早就铁了心不想与这几人有任何接触,冷着面颊别过脸去,根本不愿意多费口舌,可听到后面,她蓦地抬头,怒目圆瞪:“你监视我?还是安排了人跟踪我?”
她下意识往四周环视,试图发现什么可疑的“路人”,模样惊恐,仿若受惊的兔子。
司慕渊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心口一抽,密密麻麻地疼。
“你……就这么想我?”
顾红眸色已经警惕提防,可听到这句,却也微微放下心来。
看来确实是她应激了。
不过对于司慕渊,她并不愧疚!
“顾……律?”
突然,一句微弱的疑惑声响起。
顾红循声看去,正对面的律所大门被一只手打开,顺着那只白皙修长的五指向上,是一张许久未见的脸庞。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男人眼睛一亮,展现出与身上稳重沉闷的黑西装截然不同的表情。
看起来青涩又热烈。
“顾律!真的是你!”
“仓江?”
顾红也不禁一喜,随后诧异地打量起他全身。
不同于她印象中羞涩木讷的模样,他褪去了稚嫩,之前一直遮挡了大半张脸的黑框眼睛换成了金丝框,显得人儒雅温和。
两人宛若阔别许久的挚友,顾红的眼眶也微微发烫。
她是真的没想到会再次遇到仓江。
在她入狱前,她还是那个顶级大律师时,仓江是她手下的新人,一直躲在角落不爱说话,几次安排给他的任务都完成地不太好,所有人都以为仓江会是第一个被淘汰的实习生。
而她却发现了他的过人之处,虽然他不善交际和言辞,却具有这个快时代格外难得的敏锐和细致。于是她特意指点他,也把他带着参加自己的辩论现场学习。
短短一年半,他竟然已经成立了自己的私人律所?
顾红说不清心头的感觉,或是作为师者的自豪,又或者是作为一个距离这个职业太远的普通人而产生的怅惘。
她一个业内堪称丰碑的顶尖律师,一年前因为偷盗商业机密锒铛入狱,有了一个让人羞愧的污点。如今与往昔的“学生”重逢,免不得不自在。
“恭喜。”
顾红飞快调整了心态,朝他伸出手,真诚地祝贺。
仓江一愣,目光停滞在顾红伸出的手上,只觉得心口又烫又痒。
“谢谢您!”
他躬下腰肢,捧出双手去轻握顾红的指尖。
一如一年前那个不被人看到的社恐实习生。
顾红鼻间一酸。
“顾律,很抱歉刚刚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您在位住处发愁吗?我有一套老房子,虽然比不上司总的别墅,可也算个落脚的地方。至于房租,您看着意思一下就行,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他眼睛明亮又期待地看向顾红,余光小心地扫了眼司慕渊的脸色。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那张向来清润如风的俊脸冷了下来,紧紧盯着他,眼神不悦。
仓江紧了紧腿边的手心,故意躲避了司慕渊的视线。
虽然迎着不小的压力,他依旧格外有耐心地看着顾红,等着她的回应。
“这……”
顾红抱着孩子不禁犹豫。
司慕渊上前一步,隐隐有想要挤开仓江的意思:“阿红……”
“好,麻烦了。”
顾红不再犹豫,朝仓江感激一笑。
仓江的面颊当即漫上两坨红晕。
顾红哑然失笑,哪怕成为了能独当一面的律师,还是那个容易害羞的仓江呢。
“我现在就带您过去!”
仓江迫不及待地转身回律所交代事情。
仓江一走,司慕渊不死心地上前想去拉顾红的手腕:“阿红,就算你再怨我,孩子还小,需要好的生活条件……”
他心底咬牙,却不得不提起孩子。
厉寒忱和顾红的孩子,他第一眼便不喜。
可他也清楚,此刻能让顾红服软,也只有拿孩子当话头。
然而,顾红面对仓江温柔的神情顷刻间荡然无存,看向司慕渊的眼神冰冷憎恶:“放开!我嫌脏!”
“抱歉了,司总。失陪,我先带顾律安置好。”
仓江很快出来,他已换了一身舒适简约的休闲服。
顾红收敛了面上的厉色,将司慕渊的手一甩,朝仓江点了点头。
仓江的车就停在律所外,帮顾红将行李箱塞入后备箱,两人看都没看司慕渊一眼,直接扬长而去。
司慕渊死死盯着远去的车,几乎要将其盯出一个洞来。
直到车影消失不见,他低下头,那双多情潋滟的桃花眼被碎发遮挡,显得阴郁又偏执。
顾红抱着小兮坐在后座,仓江一整条路上脸上的红晕都不曾消散。
透过后视镜,他的目光停顿在顾红怀中的婴儿上:“顾律,这孩子是……”
提到小兮,顾红方才还有些紧绷的面颊温柔下来,她轻轻碰了碰小兮肉嘟嘟的脸颊:“我的女儿。”
仓江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停,哪怕刚刚从顾红身上满满的母爱光环上可以猜出一二,但是真正从她口中得到肯定的回复,还是不由惊了一下。
“顾律……怎么会有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