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和太子的谈话

“因为,像你这样的人,本宫已经等了很久了。”

赵恒身体微微前倾,“江寒,你那身蛮横的体魄,天生武脉,不该被埋没在穷山恶水之间。”

“跟着我,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权力,财富,地位,甚至是,让你触及那武道的巅峰。”

江寒端起茶杯,瞬间感到一阵茶香扑鼻,好茶!只不过他却没有喝。

“殿下为何偏偏看中我?”

江寒抬眼,直视赵恒。

“哈。”

赵恒笑了,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

他靠回椅背,抬眼再次看向江寒。

“江寒,像你这样的璞玉本就不该默默无闻。”

“我只是,喜欢帮助你们这些天才,登上一个更广袤,更精彩的舞台罢了。”

扯淡!

这是江寒心里的第一个想法。

这种画大饼的话,骗骗三岁小孩还行。

他是什么天才?

这个太子,绝对看出了什么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东西。

或者说他需要一个像自己这样,根基清白,实力强横又毫无背景的“利刃”。

但现在,他必须表现出信。

一念及此,江寒眼中的锐利瞬间褪去。

片刻后,他猛地站起身,对着赵恒单膝跪地,动作迅猛有力,带起一阵风。

“江寒,愿为殿下效死!”

赵恒眼底闪过一抹满意的光。

他要的,就是这股子狠劲和干脆。

“很好。”

他起身,亲自扶起江寒,“从今天起,你便是我锐士营的校尉,位同李洵。”

“去吧,你的营帐,会有人安排。”

江寒成了锐士营的副手,二号人物。

这个消息像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激起千层浪。

没人敢公开议论,可所有锐士营中的人心中都是充满了不忿。

江寒对此毫不在意,反正他独来独往惯了,除了必要的军令从不与人交谈。

大军拔营继续向北。

随着越往北走,天地间的景色愈发荒凉萧瑟。

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空气里都带上了肃杀之气。

两个月转眼而过。

北疆到了。

远远的,一座雄关矗立在地平线上。

那便是北固关。

离得近了,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城墙上,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与青灰色的砖石融为一体。

无数的箭矢插在墙垛的缝隙里,像刺猬的棘刺,巨大的撞木留下的凹痕,刀劈斧凿的创口,遍布城墙的每一寸肌理。

这不像是一座关隘,更像是一头遍体鳞伤却仍在顽强喘息的巨兽。

城门缓缓打开。

一个身披残破铁甲的将领,带着一队同样疲惫不堪的士兵大步迎了上来。

那将领大概四十来岁,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脸上的风霜和硝烟仿佛已经刻进了骨头里,当他看到太子赵恒的金龙旗,原本死灰般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末将王开复,参见太子殿下!”

“王将军,快快请起。”赵恒翻身下马,亲自扶起他,姿态做得十足。

王开复站起身,嘴唇哆嗦着,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

“殿下!你们可算来了!再不来,这北固关……就真的要守不住了!”

赵恒眉头微蹙,沉声问道:“战况如何?”

提到战况,王开复脸上刚刚燃起的一点神采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与绝望。

“回殿下,糟透了!”

他咬着牙,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字句,“北蛮的疯子们跟不要命一样,从两个月前开始,每隔三天,必定发动一次猛攻!一次比一次狠!”

“我的弟兄们,已经……已经快到极限了。”

王开复的目光扫过赵恒身后军容整齐的三十万大军,眼中流露出一丝希冀。

“最要命的是,城中粮草,最多还能撑七天!”

北固关的中军大帐,远比京城大营的帅帐要简陋寒酸。

风从帐篷的缝隙里灌进来,卷起一股尘土与劣质兽油灯混合的怪味。

帅位空悬,左右设了两席。

太子赵恒与一位面容刚毅、身形魁梧如山的老将军分坐两侧。

此人便是随军而来的大元帅,镇北将军王正北。

王开复站在帐下,身上的甲胄都未卸下,血污和泥土的腥气弥漫开来。

“说说吧,开复。”

王正北的声音低沉雄浑,像是两块巨石在摩擦,“我要听最详细的。”

他的目光没有太子的温和,而是带着军人特有的审视和压力。

王开复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是,大帅。”

“北蛮这次的统帅,是他们的‘血狼’阿史那·骨。此人是个疯子。他们的战法变了。不再是以前那样试探、袭扰,然后一波猛攻。

现在,他们根本不计伤亡,用人命填,用尸体当攻城的梯子。城下那条护城河,早就被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填平了。

他们有一种萨满巫师,会跳一种血祭舞,喝了符水的蛮兵会陷入癫狂,不知疼痛,不畏生死,力气大增,唯一的念头就是杀戮和破坏。”

“我们拼上三个兄弟,才能换掉一个那样的疯子。”

帐篷内死一般寂静,只有兽油灯的火苗在“噼啪”作响。

赵恒端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脸上的表情管理得很好,是恰到好处的凝重与关切。

但他的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预想过北疆战事的惨烈,却没料到是这种地狱般的景象。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宰场。

王正北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打断了王开复的叙述,问题又急又快,像连珠炮。

“城头还有多少滚木礌石?”

“不足百具。”

“羽箭库存?”

“平均下来,每名弓手……不到二十支。”

“守城军士的轮换情况?伤亡比?”

“已经没有轮换了,大帅。”王开复的声音透着一股麻木,“所有人都在城墙上。累了就靠着墙垛打个盹,饿了就啃一口冻硬的麦饼。能喘气的,都得顶上去。”

“至于伤亡……半个月前,我北固关尚有守军三万。如今,算上伙夫和民壮,能拿起刀的,不足八千。”

“嘶——”

饶是王正北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也忍不住为这个数字心头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