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钟离所在的内部空间陷入混沌。
空间上下的距离不断缩短,彼此逼近,仿佛这片世界正被巨大的力量挤压,要将所有的一切归于一线,融合成黑色的鸽子蛋。
空间内和钟离在一起的机甲如外面的一样双手撑住裂口,在堵住深渊的同时,造物引擎的身躯随着龙力灌输不断地增高,背脊拔起,四肢如擎天的支柱,一点点地将崩塌的天地重新支撑开来。
金眸此时无法发出声音,去感谢一下盟友不离不弃,但钟离知道若陀在为自己继续争取时间。
钟离继续处理“眼下”被建木吸引的光点。
他忽然听见某个声音,在虚空中悠悠叹息。
【唉,你们……像是盘古父神……】
【天地初开之时,混沌不分,上无天,下无地,寂灭无光,死寂无声。】
【盘古自混沌中苏醒,挥斧劈开世界,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然而天地尚未稳固,九万年间,祂以自身为柱,双足踏地,头顶苍穹,令万物重归秩序。~优′品¨晓?税_惘` \已^发\布¨嶵?欣~漳\截`】
【死后,气化风云,声化雷霆,左眼化日,右眼化月,骨骼化山岳,血液化江河,精魂不灭,化作大地上最初的生灵……】
此时,崩塌的空间在造物引擎的支撑下再度被缓缓撑开,仿佛开天辟地的伟力要再现于这片空间。
金色的眼睛创造建木,使得幽魂们固定住的模糊的形体,用“死亡执政”的权能管理死亡,将幽魂全部封入建木。
虚空的声音有些感叹:【好吧,我知道你们不一样,但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意志。】
【所以我认为现在你们很相像……】
在神木的庇佑下,生灵不灭。在龙王的支撑下,天地不崩。
钟离操控死亡执政的意志,极度疲倦的同时,有些好笑。
想自己只是做了应该做的而已。
被世界意志当做那位“盘古大神”,这又何德何能?
……
故此。
下面的建木巍然耸立,岩光从枝叶间缓缓流转,所有靠近的幽魂被琥珀包裹,成为神木上的一部分,等于彻底被操控建木和“死亡执政”的钟离所收容。.比~奇·中+蚊~徃~ ~首_发/
马上建木开始收缩。
躯干不再拔高,散出数道流光,爆发出千万种矿石组合在一起的瑰丽色彩。枝叶消失了,树干消失了,最后,只剩下一朵灼灼盛开的霓裳花。
霓裳花合拢花瓣,朝着金眸所在的高空飞去,并贴近巨大的眼睛,钻向眼睛的瞳孔。
被花瓣触碰的一刹那,刺痛骤然袭来。
一缕金红色的光,如烙印般穿透巨大的眼睑,强行嵌入龙睛深处。
沉重的异物入侵,并不是人类第一次带美瞳可以形容的痛苦。“死亡执政”的眼球如遭烈焰灼烧般刺痛,内部一圈圈晕开的金辉宛如抽搐的漩涡。
——很疼。
祂第一次感受过如此强烈的痛楚。
甚至那不是单纯的生理痛感,而是无数破碎的灵魂、无数残存的记忆,在祂的瞳孔深处被容纳、清洗、收容,像干瘪的寄生物一样,不得不让金眸继续抽取自己的力量,维护眼中的一切,也因为用眼睛容纳万物,使得祂的视线被无数的记忆幻象所覆盖。
倘若钟离还是岩龙形态,或者有龙尾的魔神的话。
钟离大概会被疼到下意识蜷缩尾巴尖。
金眸却依旧眨也不眨。
死死地睁着眼睛,凝视着那朵嵌入瞳仁的霓裳花,不敢有丝毫松懈,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好不容易才塑好的小空间挤出眼睛。
也很担心自己哪怕只是短短一瞬的眨眼,那些刚刚被封存的灵魂就会随之消散,彻底破碎,失去再重塑的可能。
钟离能感觉到,眼里面的孩子们脆弱得仿佛瓷器落在悬崖边,只要一个轻微的震颤,就会粉身碎骨,碎到拼不回去。
所以,祂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注视所有的灵魂。
这样以自己为支点,以“死亡执政”的眼瞳为容器,将建木化作的小空间中承载的所有魂魄,牢牢锁在自己的视线里面,同虚弱的魂魄们强行创造联系。
混沌仍在翻涌,花的灵魂依靠着彼此,乖巧的等待被带出层岩,重新进入地脉,完成轮回过往。
是很听话的孩子们……
所以即便痛楚撕裂了意识,祂依然不会移开目光。
哪怕眼眸流血,哪怕权柄灼烧,祂也不会闭眼。
费力的转动了下瞳仁,望向仍在支撑天地的造物引擎,钟离道:【若陀,我已经准备完毕,你先归位,出去。】
空间内部的造物引擎沉默的支持天地,巨大的头颅被压的低下,似乎是在确认这道命令的可行性。
此时若陀的意识处于分裂中,知道自己的意识合并会更加有威力后,造物引擎看了一眼撑开却摇晃的天地,又看了看正在转移中的金色眼睛。
机甲开始扫尾工作,造物引擎放弃支撑空间,转头将背后的“死门”封印,随后这架机甲隐入黑暗,若陀的意识快速转移向幻境之外的现实,继续拉开外部的穿梭隧道,准备接引钟离。
还好……若陀很听话……
内部原本支离破碎的世界再度紧贴。
钟离顶着天地闭合的压力,祂调整视线,以最快的速度进入若陀撑开的外部隧道。
也在离开空间进入隧道,出去的前一秒,轰——!
金眸差点闭上眼睛,钟离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壁垒。
【摩拉克斯!】龙王的意识在外面惊慌:【你那边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