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支由绝对虚无与终极死寂共同构成的幽灵舰队,缓缓地在那片空无一物的寂灭之海停下了它们吞噬因果的航程,并且将它们深邃如黑洞的舰首对准了那艘不请自来的求道者三号之时,一场注定要被载入多元宇宙史册,却又永远不会被任何存在所知晓的无声之役,便正式打响了。
没有战前的宣言。
没有两军的对垒。
更没有惊天动地的炮火与轰鸣。
那支被神之心脏称为逆熵之军的黑帆舰队,在发现了求道者三号的瞬间,便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它们的攻击。
那是一种无声,却又致命的攻击。
嗡——
只见那数以千计的黑帆舰船,其光滑如镜的绝对黑体外壳之上,竟然不约而同地亮起了一道道充满了不祥与诡异的灰色符文。
那些符文仿佛由无数个相互矛盾的悖论所共同构成。
它们以一种超越光速的速度向着四周疯狂扩散开来。
瞬间便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甚至比整个太阳系还要更加广袤的因果律剥离场。
那并非是任何一种能量场,而是一种更加高级,也更加恐怖的法则之领域。
它不会摧毁任何物质,但它却会剥离所有物质所存在的意义。
它会剪断所有事物之间的因果联系。
它会格式化所有生命脑海之中的记忆硬盘。
它会让存在回归虚无,让故事变回空白。
几乎是在那剥离场形成的同一瞬间,求道者三号这艘坚不可摧的神之方舟,便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概念冲击。
舰桥之上,性能卓越的高维探测系统,其屏幕上所显示的参数竟然开始毫无征兆地自我篡改与消失。
卡洛斯刚刚建立起来的防御模型,其底层代码竟然开始莫名其妙地出现逻辑冲突。
甚至连萧北寒坚如磐石的武神之躯,其皮肤之上因常年战斗而留下来的伤疤,其所代表的战斗记忆,竟然都开始缓缓地褪色与消失。
仿佛,那些让他引以为傲的战斗,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就是因果剥离吗?”
楚清歌看着一脸痛苦,甚至连存在感都开始变得有些稀薄了的萧北寒,她那双充满了震惊与凝重的异色双眸之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棘手的味道。
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敌人的恐怖。
这个终末学派所掌握的,是一种完全凌驾于物理法则与能量法则之上的终极降维打击。
一种足以让任何神明都束手无策的哲学之武。
然而,开拓者小队之所以能够成为高维议会的王牌,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拥有着强大的力量,更是因为他们拥有着那足以创造奇迹的团队默契。
“神之心脏!借我力量!”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楚清歌与卡洛斯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充满了决断的灵魂咆哮。
只见,那颗在为他们提供着后备能源的水晶心脏,在这一刻猛地爆发出了一阵足以让整个无光之海都为之动容的创世神光。
那光芒化作两股充满了本源与希望的太初之力,瞬间便注入了楚清歌与卡洛斯的神魂之中。
“叙事稳定场!展开!”
楚清歌将自己那充满了故事与生命力的创生之力,以一种广播的方式,向着整个剥离场覆盖而去。
她没有去进行任何的防御或者反击,而是在讲故事。
她将自己与萧北寒的爱情故事、将战争宇宙的融合新生、将镜像宇宙的破镜重圆、将所有这些充满了意义与价值的存在,以一种叙事的方式,不断地向着整个战场重复与强调。
她要用故事本身的力量,来对抗那否定故事的虚无。
她要用意义本身的存在,来填补那吞噬意义的空白。
“法则反制程序!启动!”
而卡洛斯,则更是将他那堪比超级智脑的裁决核心,催动到了一个前无古人的极限。
他没有去进行任何的修复或者加固,而是在创造漏洞。
他将那因果律剥离场的底层法则进行了光速的逆向工程。
然后,针对其绝对抹除的运行逻辑,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充满了自我矛盾的逻辑悖论病毒。
“如果这个剥离场可以剥离一切,那它是否可以剥离它自己?”
“如果不存在是一种存在的状态,那它还算是不存在吗?”
“一段没有意义的代码,其没有意义的这个本身,是否也是一种意义?”
轰——
当楚清歌充满了意义的故事,与卡洛斯充满了悖论的病毒,如同两支出其不意的奇兵狠狠地插入那固若金汤的剥离场核心之时,那个本应天衣无缝的法则领域,在这一刻如同一个被逼疯了的哲学家一般,竟然出现了卡顿。
其那本应流畅无比的抹除效率,瞬间便下降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
而就在这时,那个蓄势待发的萧北寒,也终于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反击机会。
他没有去进行任何的物理攻击,而是将自己那充满了不屈意志的武道之心,化作了一根足以定住乾坤的存在之锚,狠狠地扎进了那片摇摇欲坠的虚空之中。
然后,发出一声足以让所有虚无都为之颤栗的灵魂咆哮。
“吾在!”
那声音,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其中所蕴含的,却是足以让任何否定论都自惭形秽的绝对的自我肯定。
随着那存在之锚的落下,那艘本应摇摇欲坠的求道者三号,其不断闪烁的存在坐标,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稳固了。
他们,在这场无声的概念之役中,成功地守住了自己的阵地。
而就在这时,那支一直沉默的黑帆舰队的旗舰——那艘比其他舰船都要更加巨大、也更加漆黑的虚无之舟,其光滑如镜的舰首,竟然缓缓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然后,一个充满了平静与理智的中性声音,缓缓地在开拓者小队所有成员的神魂之中响了起来。
那并非是任何一种语言,而是一种更加直接的思维共鸣。
“……有趣的变数……”
“……在吾等那长达无数永恒的净化旅途之中,汝等,是第一批能够抵抗大寂灭领域的存在……”
“……汝等的挣扎,虽然毫无意义,但却值得尊敬……”
“……吾乃终末学派的第十三位寂灭导师……”
“……吾可以在抹除汝等之前,给予汝等一个提问的机会……”
“……说出汝等的困惑吧……”
“……吾将会以终极的真理,来赐予汝等安详的终末……”
那声音不带任何的情绪,没有愤怒,也没有嘲讽,有的只是一种仿佛医生在面对身患绝症,却又拒绝治疗的病人时,所流露出的怜悯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