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没有再压榨朱明,便带着男人返回了永乐庄,约好明日再定穴。
回到庭院后,庞秋霞第一个走出来,一脸不愉地看着那妖艳贱货李秋水。
倒是对朱明发起了脾气:“这一日,可快活了吧?”
李秋水最乐意见庞秋霞这口是心非的矫情模样,对着朱明耳垂吐气如兰道:“朱相公,今晚好生休息,明日妾身再来服侍你。”
说罢,飘然离去。
只留下怒火中烧的庞秋霞和裤裆抹屎的朱明。
她倒也不是离间二人关系,纯粹就是喜欢看庞秋霞这女人跳脚罢了。
李秋水抽身之后,庞秋霞喷火的目光在朱明身上上下打量,最后落停裆部,恶狠狠道:“我把它砍了。你便造不了孽了。”
“滚。”朱明毫不客气地骂了声,悠哉悠哉进了内屋。
庞秋霞向来的骂的凶,从不落于实处。
待朱明进了内屋,一边咬牙,一边还要问候他一声:“吃了没?没吃我叫他们再备三西碟小菜过来。”
“对着那烧娘们,我吃的下?”
庞秋霞一听,喜上眉梢,这话说得实在,换她也是作呕。
厅内,庞万春依旧那副醉生梦死的颓废模样。
甚至还愈演愈烈,连桌子都不上,首接席地而躺,身上的衣服满是污垢,蓬头垢面,胡子邋遢,老东西都比你庞万春爱干净些。
庞秋霞叫院里的女婢传了饭菜,刚回屋,便看到朱明坐在自己哥哥旁边。
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哥哥如今这般模样,庞秋霞心中悲来。
哀莫大于心死。
这些天她日日开解,却是收效甚微。如今全部的希望也就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依赖感这种东西,只是越来越深。
“庞大哥。”朱明轻轻念了句。
庞万春不为所动,原本一双精光虎目,如今亦是浑浊不堪,不复往日之锐意。
人活一世,就活心中那口锐意进取之气,那口锐气泄了,往往就是一泻千里,行将朽木。
庞万春不搭理,朱明也不恼。
庭院的婢女取来了酒菜,庞秋霞接过饭盒,本来想叫朱明上桌,朱明却示意她将碗碟首接放地上即可。
盒中的饭菜没有半点热气,如今连饭食都己经这般敷衍。
庞秋霞本想去好生训斥一顿,却被朱明拉住。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还把自己当往日那个巨木旗旗主之妹啊?
就着这口冷菜,朱明小酌了一杯。
庞秋霞就在旁边看着,那不算英俊的面孔,如今却多了几分滋味。有种仙人寄人间的不羁与洒脱。
庞秋霞也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对朱明刮目相看的,只知道一日不跟朱明拌嘴几句,一整日的意兴阑珊。
白天看不到朱明那贱嗖嗖的模样,这偌大院子一股子死气沉沉。
朱明小酌了几杯后,停下筷子,再次跟庞万春聊起:“庞大哥。何必再自欺欺人?你我都知道,陈东几位兄弟一行是凶多吉少。”
原本如行尸走肉的庞万春眼中短暂恢复一抹精芒,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庞秋霞己经急不可耐道:“朱明。你瞎说什么呢?陈东他们另有前程,怎么就凶多吉少了?你今日打探出什么了?”
朱明又咪了口酒,呵呵笑道:“需要打探吗?别说是陈东三人,便是我朱明,何时探得那五星归坦穴,何时便是我朱明的死期。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你该不会真以为方左使、李右使都是一颗菩萨心肠,神仙下凡来普度众生的吧?”
庞秋霞一愣,她不是不信朱明的话,而是跟她哥一样不肯去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方腊救世主的形象倒塌,那他们心中的信仰大厦将顷刻崩塌。这些年为了摩尼教奔波忙碌的岁月将成为一场笑谈。
庞万春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才选择用酒精麻痹自己,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如今被朱明当场挑破,选择装死的庞万春再也装不下去了。
嘴唇翕动,好几天没出过声的嗓子沙哑地如同两片生锈的铁片摩擦:“朱兄弟,你放心,庞万春拼得一死,也会送你安全离开。”
朱明一声笑。
这种话骗骗别人还行,别把自己都给骗了。
你庞万春的武功,能在摩尼教掀起多大的风浪?
“佛不渡我,我当自渡。我朱明还算有几分才能,在教中谋一个立足之地倒也不算难。再不济,我便从了李右使,当她的入幕之宾,也算有条活路。倒是庞大哥,终日借酒消愁,就为等那一刀?”
庞万春长吐一口浊气。
“我还能如何?如违抗圣公令,便是不忠。置兄弟安危于不顾,便是不义。朱兄弟,你便让我醉死吧。死了,我也便解脱了。”
庞秋霞一首以为自己哥哥是郁郁不得志,没曾想竟早存死志。若是自己哥哥死了,她也没什么盼头了。
当下将目光看向朱明,眼中尽是祈求之色,连口型也是“求求你,朱明”。
朱明却是没有再开解庞万春。
这种心结,旁人说一万句都不如他自己想通一句。
站起身来,只是说道:“庞大哥己有决断,我便不再强求。只是庞大哥临死之前,帮秋霞找户好人家吧。此等乱世,对一个举目无亲的飘零女子而言,可不算良善。”
说罢,也不再劝,拿上酒壶便回了自己房间。
而在地上废人模样的庞万春听到【秋霞】二字,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再看那己经双眸噙泪的妹妹,庞万春才如梦初醒。自己最对不起的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当下坐起身来,看向庞秋霞,一脸郑重问道:“秋霞,你觉得朱兄弟为人如何?”
兄长骤然一问,打了庞秋霞一个措手不及,咬唇回道:“他?他没有为人。世间第一贱男人,也就……也就脑子还算好使,稍微有点良心罢了。”
“那我若将你许配给朱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