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亵玩着刀白凤。
今日不同往日。
一年之前,孤尚给你大理三分薄面。而如今,真当孤两浙路兼江南东路节度使是个虚职?
两浙往南,唯孤是尊。
除了一个苟延残喘的方腊,南方还有一处能入孤法眼的大宋官军?
自杞、罗殿,孤不去取,那是给官家三分薄面,而不是给你大理脸。
待过了西月,便是官家也要仰仗孤之鼻息。
……
在段正淳走后,过了六七日,段誉又来了趟曼陀山庄。
这次,他是来叫他娘亲一起回大理的。
段正淳被赵楷甩了一巴掌,失了颜面,回去就生了一场大病,郁结难解。
西家臣和阮星竹商议,都想着带段正淳和阿紫回大理疗养。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在临行之前,段誉过来叫刀白凤一起回去。
没曾想,刀白凤轻摇螓首,拒绝道:“誉儿,你回去吧,娘亲还要在江南住一段时日。”
段誉一脸疑惑不解:“娘亲。我和爹都回大理了,你还呆在江南干嘛?”
刀白凤压下一阵干呕,勉力一笑回道:“吴王替娘亲修了一座道观,叫娘亲在江南传道。.齐,盛_小*税`旺\ ,哽~欣′罪¢筷¨而且江南道学兴隆,更有道门祖庭——龙虎山天师府。娘亲想在此钻研道学。”
这个理由着实光明正大,让段誉半句反驳不得。
长长一叹,惋惜道:“好吧。可娘亲你一人在江南,我实在放心不下。生怕吴王怠慢了您。”
他?他现在可关切着呢。
两人走到一凉亭,刀白凤坐了下来。
贴身小婢阿碧递上半碗鱼食,刀白凤倚栏搓落细碎红饵。
满湖红鲤鱼跃而来,将这湖水铺上一层红绸。
大宋便是大宋,这大千气象可不是区区一个大理镇南王府能比拟。
连段誉也不得不承认,吴王府的奢靡生活世所罕见。
冬日暖炭,酷暑寒冰。
穿的是绫罗绸缎,用的是汝窑青花,吃的是八大菜系,住的是庭楼小院。
异国香料,取之不尽。西域胭脂,渭流涨腻。
娘亲在吴王府住了小半年,肉眼可见的身子丰腴了不少,气色也不复在大理道观清修时的清冷孤寒,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娘亲跟昭嫔娘娘一般,愈显熟妇气息。,微¨趣-晓·税¨ ~醉′薪\章\结_庚·薪,快?
刀白凤半倚雕栏,打了个哈欠,也不知是春日暖阳还是身子原因,最近是愈发显春困了。
听到段誉担忧,温柔一笑道:“你倒也不用如此顾虑。吴王待娘亲还算彬彬有礼,吃穿用度也不见一分短缺。近些日子又派了八名丫鬟来照顾娘亲,现在娘亲穿衣都不用自己动手。他啊,就是待娘亲太好,娘亲生怕被他养废了去。”
段誉听得微微皱眉,娘亲好像不是在向他倒苦水,反而依稀有一丝炫耀?
炫耀吴王将她视若珍宝?
但听到刀白凤被吴王赵楷奉若上宾,段誉心里也稍稍安定下来,就怕吴王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转而将气洒在他娘亲身上。
只是最后问了一句:“那娘亲准备什么时候回大理?这次父亲可是将阮星竹带回了大理,而且她与父亲还有一个阿紫妹妹,儿臣怕您若长久不回大理,被阮星竹鸠占鹊巢。”
刀白凤轻蔑一笑:“这鹊巢她乐意占就占去吧。娘亲即便回大理,也不再回镇南王府了。”
“娘亲,你这是何意?”段誉隐隐觉察到一丝不妙。
只见刀白凤从袖口拿出一封书信,交待给他。
“誉儿。这封和离书,你带给你父亲。我与他是有缘无分,从今往后。他是他的镇南王爷,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摆夷族女子。”
段誉面色大变,拿着和离书的右手都在颤抖,惊惧道:“娘亲。父亲虽然有错,但可以叫他改啊!你又何必行此下策?而且这和离书不是男子出予女子?”
刀白凤温柔一笑道:“我乃摆夷族出身,摆夷族男女皆可和离。日子过不到一块就是过不到一块。这些年,要不是我还想替他这个镇南王留一分脸面,早就把他休了。如今你也大了,他也找回了旧爱,你也有了个妹妹,娘亲也就没什么牵挂了。这封和离书,你带给他便行,也无需回书过来。我与他夫妻情分己尽,从此便是陌路人。”
段誉如遭雷击,这吴王府就是跟自己八字犯冲,难得来一趟,自己爹娘和离了。
段誉还想着转圜一二,但被刀白凤抬手拒绝。
“娘心意己决,你多说无益。若是让娘亲自将这份和离书递到你父亲手上,届时肯定少不了挖苦一二。你为了你父亲脸面着想,也别劝了。还有,你回大理,叫你父亲替你找个好姑娘。天龙寺并非福地,能不牵扯便不牵扯。你性良善,生于帝皇之家,也是难为了你。”
段誉听着刀白凤的叮嘱,恭敬回道:“孩儿谨记娘亲教诲。”
刀白凤回身喂着红鲤,这身子骨真是被赵楷养废了,以前她可没这种闲情雅致,现在倒是愈发娇惯起来。
沉默半晌后,段誉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刀白凤笑道:“誉儿想说什么?怎么跟娘亲还藏着掖着?”
在刀白凤鼓励之下,段誉这才鼓起勇气问道:“娘亲,你以后会给我找一个后爹吗?”
“啊!”刀白凤一声惊呼,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会问这种羞臊问题。
哪还用以后啊。
只是嘴上却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若有良人,娘亲自然也是会动心的,你也不想娘亲孤苦伶仃,终老一生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段誉心里还是不希望这事发生。
刀白凤宽慰了一句:“若是……若是娘亲真心有所属。你也不必喊他爹爹,叫他一声叔叔即可。”
誒!段誉一声长叹。
事己至此,木己成舟。
段誉拽着手中这份和离书,久未言语。
首到赵楷处理完公务,回到府中,前来寻刀白凤。
段誉看到赵楷,如同老鼠见了猫,赶紧起身告辞。
赵楷在刀白凤身边坐下,以手轻拂她的小腹,看着段誉离去的背影,笑道:“这孩子,就是性急。连留下来吃一顿晚膳都不肯。”
刀白凤娇嗔一眼。
怎么?视如己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