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柔的丫鬟总时不时在门口候着,裴忌一回来,便赶忙迎上去笑道:“二爷总算回来了,我们姨娘一直等着二爷呢。”
裴忌便去了西侧院。
“表哥~”
沈芷柔见他回来,忙从屋中跑出来,扑到他怀里:“表哥,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芷柔好想你。”
裴忌心情好,任由她抱了会儿,才把她推开,进屋换衣。
沈芷柔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忙接手过来为他更衣,瞧着他的脸色问:“表哥,你在千户所遇到什么好事了,怎么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裴忌眼中含着愉悦:“交接的事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过几日,我便能去京城。”
与她同在一座城中。
他与她的距离会一步步缩小。
终有一天,他会把她重新抢回来!
她本就是她的妻子!
沈芷柔脸上的柔情却僵了僵。
裴忌虽没说出来,但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还在想那个人。
可她都已经进宫去了,他难不成……
还想夺君妻吗?
沈芷柔心中满是寂然,强笑道:“恭喜表哥了。”
又见他似是比前些日子瘦了些,又忍不住的心疼道:“既然事情已经忙完,这几日表哥就在家里好生修养吧,芷柔也好为你补补身子。”
裴忌点点头,换好衣裳,在盆边净了手道:“我去一下东院。”
沈芷柔正接过丫鬟递进来的菜,闻言神色一僵,忙道:“你刚回来定是饿了,用完饭再过去也不迟啊,二奶奶这会儿恐怕还没备好饭呢。”
裴忌却脚步没停。
晾了几日,想来那位二奶奶没少吃苦头。
入京后还要用她娘家关系,不好一味冷落。
裴忌走到东院。
里面各处都亮着灯烛,可却莫名显得压抑。
门前廊下侍立的丫鬟婆子人人脸上都是黑沉沉的麻木。
像一个个假人。
里头还隐隐听见哭声。
见他过来,这一个个假人仿佛才有了生机,忙上前作礼。
裴忌走进卧房。
洛贞背对着他坐在南窗下的桌案前,桌案上铺陈着成沓的纸页,上头密密麻麻都是字。
两个丫鬟垂着脑袋站在一侧,见他进来也只是福了福身子,低着脑袋出去了。
只是如此也掩盖不了她们脸上的伤痕。
想来刚才的哭声正是她们发出来了。
裴忌只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自己在外面吃了苦头,回来却对着身边的丫鬟撒气。
这位洛大姑娘的本性暴露的也太快了些。
裴忌施施然走过去,拿起桌案上的一页纸看了看道:“二奶奶近来喜好参佛了吗?”
洛贞不吭声,只是垂着头,一味的抄写佛经。
裴忌没耐心哄她,把纸扔回桌案上道:“既然二奶奶这么忙,我就不扰二奶奶了。”
洛贞见他要走,这才赶忙扔下笔,站起来想抓住他的衣袖,可腿使不上劲,刚站起来就往前倒去。
裴忌只得伸手捏住她的胳膊,将她提起来。
洛贞则顺势扑到他怀里,哭着道:“你怎么才回来!”
裴忌眉头一下子皱起来,忍耐着没把她推开:“怎么了?”
洛贞心里满是怨愤。
这三天她被许氏和裴榆磋磨的没一时空闲。
终于伺候完许氏睡下,她回来还要抄佛经。就许氏那等粗鄙腌臜的人,字都不认得,懂什么佛经!
可她却不能不写。
她已经吃了这么多的苦,她必须坚持下来,不然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还好,她终于把裴忌给等了回来。
只是这个时候本应该由她身边的人把她这几日受过的罪说出来的。
可她偏偏打了她们,叫裴忌看见更不好。
洛贞只得自己把这三日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哭的可怜。
又确实吃了很大的苦头,整个人憔悴不已。
裴忌心里却并无怜爱,只有无尽的厌恶与痛恨。
他看着她。
其实很想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嫁给他?
到底为什么要坏他与芙儿的姻缘?
他明明都已经快把给芙儿的聘礼准备好了。
就差那么几日,就差那么几日!
他就要带着聘礼把他的芙儿娶回来了。
偏偏有这么一对儿母女横插进来!
他的芙儿!
他的芙儿!
就这么从他身边离开了!
“夫,夫君……”
洛贞看着裴忌陡然变的恐怖又戾气横生的神情,心中恐惧顿生,不知为何竟有种下一刻自己就会被他给开膛破肚的感觉。
她害怕的往后退:“你,你怎么了?”
裴忌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翻滚的杀意,松开手道:“你受苦了,母亲那边我会应付,天色已晚,你早些睡。”
洛贞看着他离开,仿佛溺水的人重新获得呼吸,一下子瘫坐下来。
他想杀她吗?
可她自问在他面前的并无过错,他怎么会想杀她?
洛贞扶住凳子慢慢站起来。
或许是她想错了。
他都说会去应付许氏了。
说明他是在乎她的。
流露出那样的神情,应该是在心疼她。
洛贞长长的舒了口气。
心中的恐惧渐渐转化成高兴。
这三天的苦,总算没有白吃。
她等着裴忌回来。
可一直等到深夜也不见人影。
洛贞坐不住了,叫道:“来人!”
她那两个大丫鬟走进来:“二奶奶。”
洛贞看着她们脸上的伤痕,忽然意识到,她身边似乎没有可用的人了。
这几日她被许氏磋磨,竟忽视了这一遭。
采绿和秋雯没了,这两个也不够尽心,她还打了她们,恐怕这两人心中有怨更不肯好好办事了。
只是现下也没人可用,洛贞只得摆起笑脸安慰两人一番,让她们叫了个小丫头进来吩咐道:“你去看看二爷在哪里。”
那小丫头不敢不听,忙应声去了。
半晌才回来道:“二奶奶,二爷宿在前院书房。”
不是在西院就好。
洛贞总算安心,看了眼桌案上还没抄写好的佛经,咬了咬牙又坐过去继续抄写。
直到鸡鸣时分,才收拾起来,让丫鬟捧着,自己草草梳洗一番,还照前三日早早就去了正院门前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