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折花

喜鹊折花

二更已过,家家户户都陷入了寂静,唯有晚归的飞鸟偶尔给这片寂静的夜带来一丝声响。

像是过了千年万载,二人才堪堪分开,相互喘息着,平复着。

隋珠满心滚烫,不敢擡眼去看他,只敛着眸,按捺住自己嘭嘭直跳的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与隋珠相反,少年丝毫不避,眼神直勾勾地瞧着隋珠,眸中似有万千星辰,每一颗都在诉说自己的情意。

情意沸腾过后,少年眼角晕红,似妆点着霞色,本就殷红的唇经过了那一番折腾,隐隐泛着晶莹水色,艳丽非常,如同一只勾人心弦的魅妖精怪。

见隋珠害羞闪避,他低低笑着,用额头抵着隋珠的,两手捧着女郎滚烫似火的两颊。

“你嘴里好甜……”

犹怕火点的不够似的,寒霁紧挨着隋珠,真心实意地点评了一句。

本就羞得不行,又听见对方这火上浇油的一句,隋珠都要臊死过去。

忍不住打了他一下,隋珠急急斥道:“你不许说了!”

女郎的力气本就小,又是娇嗔之下使的力,那一下不痛不痒的,倒让寒霁笑出声来。

寒霁好像越来越爱笑了。

光是今夜,隋珠都已经听了不下好几次,莫非这就是春风得意?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隋珠还未冷却的面颊上,仿佛带着山间的草木露水气,有种自由又清新的气息。

隋珠低头,瞥见自己如今有些不端的姿态,便挣扎着要下来。

但有寒霁在身前阻着,她一通乱扭不仅没能下来,反倒引动了对方的火气。

“你别乱动……”

隋珠隐约听见少年闷哼了一声,而后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气急败坏,腰身再度被握住,恍惚间似乎是寒霁的长刀抵住了她。

不明所以的隋珠不晓得寒霁为何会这副模样,但见他神色不对,便老实了下来,不再乱动。

黑暗中,只听寒霁深吸了一口气,费力将身子退了退,与隋珠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将人扶了下来。

攀着寒霁的肩,隋珠刚一触地,双腿便打了个软,要不是腰间那双稳健的大手,隋珠怕是早就跌坐在地上了。

知道自己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隋珠暗自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也庆幸自己刚刚是坐在妆台上,不是站着,若不然定要出丑了。

“你怎么了?”

不知原委,寒霁见她这番情态,还以为她腿上有伤,一双手顺势摸了过去。

“没什么,坐久了腿麻了。”

拍开寒霁的手,隋珠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

她总不能说是被他吻得一通吻得吧!

理了理身上被揉皱的寝衣,隋珠看着外面已经漆黑一片的天色,觉得应该安寝了。

但是。

寒霁还是一副扎根在她屋里的姿态,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要睡了。”

隋珠推了推他,委婉地暗示他可以走了。

毕竟她身边还有两个贴身婢女,若是寒霁被发现,她可以说是百口莫辩。

况且又不是夫妻,在一起过夜还是大胆了些,隋珠想都不敢想。

“那你睡。”

对方像是听不懂一般,好声好气地应着。

隋珠急了,一双明眸染上了情绪道:“那你出去啊!”

少年瞥了一眼屋内那张足够容得下两人的架子床,又将目光落在女郎羞怯不已的脸上,模模糊糊好像知道了些什么,眸中划过了一丝惋惜。

“就出去。”

恋恋不舍地盯了隋珠半晌,寒霁拨开窗户的木栓,身姿矫健地跃了出去,高高的马尾在身后荡起飞扬的弧度,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哎,真的说走就走啊……”

见一片寂色中再无少年身影,隋珠心里猝不及防地空了一瞬,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怎么,又不舍得我走了?”

但见下一秒,少年昳丽含笑的脸便再次浮现在眼前,好似凭空出现一般,惊退了隋珠一瞬。

“你怎么跟鬼一样!”

被唬了一下,隋珠捂了捂胸口,忿忿斥了他一句。

“我若是鬼,也天天只跟着你。”

少年眉眼带笑,往日的冷峻通通消散开来,像是初春的冰雪,在第一缕春风中尽数消融。

寒霁是个模样俊俏的小郎君,隋珠一直都知道,甚至有时候还会迷糊那么一两下。

比如此刻,瞧见对方这样一副笑脸,隋珠心绪不可抑制地乱了乱。

“我看你是讨厌鬼才对!”

一个没守住,一句带着几分娇嗔意味的话便顺势从嘴里滑了出来,说完,隋珠自己都愣了两下。

她怎么说出这样矫情的话,好丢脸。

脸上一阵发烫,隋珠暗自埋汰着自己。

借着窗外的月色,隋珠似乎看见对方笑了,那双曾经盛满了清冽寒意的双眸,里面全是融融春色。

“那我这个讨厌鬼最后还有些话要说,你要听吗?”

寒霁敛去笑意,突然正色道。

隋珠见他这般,以为他真有要紧的事,遂问道:“什么事,你说。”

“你凑近些。”

隋珠不疑有他,近身凑过去,正要将耳朵凑过去听听他要说些什么,谁料对方更快,俯身过来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轻盈却有力。

猝不及防被吻了一下,隋珠愣了一下神,等回过神时,对方已经撤开,只匆匆留下一句“我明日再来”,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窗台前,隋珠绯红着一张脸摸了摸自己被寒霁偷袭过的唇,眸光潋滟似春水,眼角眉梢尽是蜜意。

翌日

隋珠酣睡初醒,神思清明。

屋门外,也不知是不是有心灵感应,两个婢子敲响了房门。

“女郎可醒了?”

隋珠从床上坐起,懒洋洋地舒展了下身子,声音有些沙哑地将人唤了进来。

也许是带着愉悦入睡,隋珠一夜好眠。

碧荷和碧莲捧着盥洗用品进来,手脚细致地侍候着眼前灿若明珠美玉的女郎。

碧荷梳发的手艺最好,自来了明家后,隋珠的头发便全权交予了她。

牛角梳轻而缓地划过乌黑浓密的发间,引得隋珠又想昏昏欲睡起来,碧荷从镜子里窥见女郎的憨态,于身后偷笑了一阵。

“呀!女郎,窗台怎么有一支海棠!”

碧荷给她梳发,碧莲便去做些零碎小事,比如说开窗通风这类。

但刚打开窗子,就见窗沿边,一支沾着晶莹露水的秋海棠静静躺着,花瓣粉白,娇嫩鲜妍,是这秋日里独一份的春心……

碧莲一瞧见,便提着嗓子喊了出来。

隋珠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忙不叠拔腿过去。

好在碧荷已经将发髻绾了起来,没有因为隋珠半途而废。

隋珠奔到窗前,果不其瞧见了那支含香带露的秋海棠,面上忍不住染了一丝甜笑,将花枝执起。

“女郎如此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心上人送的呢!”

碧莲本是无心的打趣,但在有心的隋珠听来,可以说是直直戳到了心上,笑得更灿烂了。

但她可不能承认。

“这是喜鹊送的……”

不消几息,隋珠便想好了说辞,笑语盈盈道。

“啊?”

不止是碧莲,跟上来看海棠的碧荷也疑惑地啊了一声,十分不解所谓喜鹊送的是什么意思。

“我在莱州的路上,养了一只喜鹊,前段时间放生了,昨夜喜鹊回来看我,定是喜鹊给我折的。”

隋珠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将两个婢女唬的一愣一愣地,皆一脸新鲜地感叹着万物有灵。

只有隋珠心里一边偷笑着,一边雀跃地嗅着怀中的秋海棠,一副怀春少女的姿态。

可惜这一姿态,两个被唬住的婢女浑然不觉,还真以为是喜鹊有灵,来看望旧主来了。

亲自将那支秋海棠绑在了床边,隋珠越看越喜欢。

明家为商贾之家,没有世家贵主那样多的规矩,就好比在晨起问安上,全然没有太多规矩,隋珠几时起都随自己的心意。

用着朝食的空隙,隋珠偶尔会想寒霁此刻在哪,又在做什么。

隋珠本以为,寒霁半天都不见踪影,一定是在明宅外找了个落脚的地方歇息。

然,就在午后,她觉得无趣,便去秋千架上坐了会,正昏昏欲睡时,桂树的叶子落在了她身上,一片、两片、三片……

越来越多,像是有意识一般往她身上凑。

隋珠擡头,向着桂树的方向看去。

蒹葭院里种着好些棵桂树,其中最大的一棵便是秋千顶上这一个。

深秋的日头不像盛夏那般毒辣,反而温暖宜人,但擡头间,那日头依然刺到了隋珠的眼睛。

擡起手半遮了一下,她眯起眸子向上看。

阳光照耀在繁茂的桂树枝叶中,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碎影,在那繁而密的绿叶丛中,隋珠隐约瞧见了黑色的衣袍,衣袍边缘的金丝绣线在日光的熨烫下,仿若流淌着的金色水光。

认出了那衣袍属于谁,隋珠睡意立即消了大半。

四下查看了一番,确定了院子里除了她再无旁人,隋珠才放心地从秋千架上起身。

她喜清静,不喜欢太多人围在自己身边,所以在外祖父要多给她配些仆从时,她果断推辞了。

蒹葭院不大,几个洒扫婆子丫头已经足够,再配上碧荷碧莲两个贴心能干的大丫头,隋珠觉得甚好。

这个时段,洒扫已毕,隋珠也不需要人侍候,将两个婢女也遣去歇息了,所以,此刻的蒹葭院,当是没有外人的。

但许是做贼心虚,尽管已经确认无旁人在侧,隋珠心里还是怦怦跳,她面色紧张,压低了声音对着桂树上面喊道:“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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