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离开
“这个混蛋,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根本就是吃定了你舍不得跟他分手,太过分了!!”,电话里的贝果怒不可遏,好像下一秒就要横跨手机信号穿越到今夕身边来。
“果子!”,今夕将电话贴在耳边,声音浅浅淡淡。
如今这部手机是她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东西。这栋楼依旧被保镖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除了曾经公寓里的阿姨来打扫卫生和烧饭以外,连续几天来根本没人进来过,包括良辰,他甚至连一个电话都不曾打来,“我不难过,只是心里空空的,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没出息!没了男人活不下去!”,刘贝果在电话里不解恨的继续骂着,“还有那个薛楠竹,为了个连娶都不愿意娶她的男人,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简直是气死我了!”
“楠竹!你见到她了!”,一听到这个名字,今夕这几天来阴沉的瞳孔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哦,没有!我说的是前段时间,她为了秦总到处托关系,求人,最后也没什么结果,还搞的自己那么狼狈!”,贝果忙解释。
今夕眼里的光重新暗淡下来,楠竹能去哪呢,这几天电话一直没人接,她是个有身孕的人,那天她和自己一样淋了那么久的雨,身体肯定吃不消的。
她双手环抱着膝盖,坐在楼梯上,半个身子斜倚着栏杆,透过巨幅的落地窗望向外面,大片的树叶已经枯黄,是呀,即便那叶子再留恋夏的青翠,也改变不了即将落入泥土的命运,因为四季更叠是这世间更古不变的规律。
“喂?你怎么?”,见今夕半天没有说话,知道她在担心楠竹,贝果忙转移话题,“你呀,别担心她了,她都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吗?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看看你现在又比她好多少,整天只会委屈求全,被他一句话吓的门都不敢出!说你没出息都是轻的!早知如此你当初还不如选平安,起码他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和他在一起日子也能过得安稳平静些。不像良辰,感觉你跟他在一起每天都风高浪急的!哦,对了!”,贝果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今夕追问到。
“我跟你说,你可别着急!”,贝果想了想压低声音继续到,“我听说平安好像被停职了!”
“停职!?为什么?”,今夕心底一惊。
“怕你着急所以才没敢告诉你,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我是听原来绿城的同事说的,我只是知道,他被停了所有的工作正在接受调查!”,怕对方担心,贝果的语气只能尽量平和。
只是今夕怎能不急,那天良辰信誓旦旦的与她说的话,又在她的脑海里重新萌生出来,难道良辰真的会去为难平安吗?她越想越急,越想越怕,全身冒着冷汗。如果平安因此坐牢,那自己会愧疚一辈子的,毕竟,平安因为自己才动用的那笔钱。
“喂,今夕,你怎么了!”。
“果子,我先不跟你说了!”,今夕急迫的挂断电话,然后给良辰打了过去。电话那头只响了一声便被接了起来,“什么事!”,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你是不是在为难平安,你把他怎么了?”,今夕声音急切,根本来不及考虑前因后果。
又是一秒钟过后,电话被果断挂断,随后便是一阵繁杂的嘟嘟声!
怎么办?赵今夕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子。打电话给平安,没用,他一定只报喜不报忧。而且就算她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又如何,除了提心吊胆,她又能做什么呢?她忽然开始理解楠竹,楠竹,绿城的事情她应该知道的更多些,可是她已经好几天不接自己的电话了。
死马当活马医,今夕试着重新拨通楠竹的电话,几秒钟的铃声后,电话居然接通了。
“楠竹,你在哪?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接我的电话?你还好吗?”
“今夕,我,我在医院!”,楠竹的声音有些躲闪,支吾。
“医院?哪家医院?,你打算不要这个孩子了吗?无论怎样你应该告诉我们,总要有人陪你!”,今夕的问话像连珠箭,着急,迫切。
“今夕,不是我!是笑笑!”
“笑笑,她怎么了!”
“笑笑她...自杀了!她还不起那笔高利贷...,被汤静亨欺负...她...!”,楠竹像是压抑了许久终于一朝释放,抽泣中的哭腔越来越浓重。
楠竹的声音回荡在今夕耳边,忽远忽近,她骤然间全身发冷,像是忽然间掉入了北极的冰窟,周身浸透着无望与刺骨的寒。
她开始一阵阵头皮发麻,她这是怎么了?她在做什么?她在怕什么?她觉得自己就像个鸵鸟,明明他们之间早已是千疮百孔,支离破碎,她却不愿睁开眼睛。
她甘心被关在这个牢笼里,用自己一直以来构建的虚幻,粉饰着太平,替他寻找着托辞,她痛恨这样的自己,懦弱胆怯,桩桩件件。
不能再这样欺骗自己了,她必须离开这里,她要擡头挺胸的走出去。
她背起背包,随后找来了纸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折起来拿在手里。冲到大门处,用力拽开那扇厚重金贵的门。
门外,天空中厚厚的云层让人觉得压抑阴沉,但是也比不过今夕此刻阴沉的心情。守在门外的两名保镖,自然的伸出手,挡住她的去路。
今夕没有吵闹,整个人异常的镇定,她拿出手机,按下110三个数字,展示在两名保镖面前,“如果你们今天拦着我,我就报警,我不相信在警察面前你们也敢拦着我!”,她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们担心良辰那里不好交代,我不为难你们,等他来了,你们把这个交给他就行!”,说完把手里折好的纸递给其中一名保镖。
两名保镖一头雾水,但是也不敢大张旗鼓的为难,毕竟良辰自‘绑架事件’后就交代他们,自那天以后,这里只是不准别人进,但是如果里面的人硬要出去也不许为难,所以他们只好放任她离开。
随后保镖打开那张纸看了一眼,上面只写了三个字,‘我同意!’
。。。。。。
医院急诊室里和着消毒水的味道,到处是医生护士们忙碌的身影。今夕紧张的四处寻找,找了很久才在一处角落里看到病床上的笑笑。
她一动不动,如同一块朽木,一只手从床边垂落下来,手腕上的绷带缠的紧密且厚实,眼睛里空荡荡的,整个人没有半点生机。
薛楠竹颓然的坐在病床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满眼的疲惫。见到今夕进来,只是略擡了擡眼皮。
今夕轻轻将笑笑露在外面的手扶起来,放回被子里。她心里酸楚难忍,大颗大颗的泪珠瞬间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别哭了,她没事了,医生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看到今夕在掉眼泪,一旁的楠竹这才喃喃的开口。
今夕舒了一口气,半晌才想起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几天去了哪里?你身体还好吗?我每天都在担心你!”
今夕的话楠竹仿佛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只答,“我没事死不了!”,她转头看了看病床上只剩麻木的笑笑,“她说她认识一个大人物,能帮我!”
“什么大人物?”,今夕皱着眉毛。
楠竹没有回答,只继续到,“于是我把身上的钱全给了她,谁知,她把钱全都拿去还了高利贷!”,楠竹依然没有表情的冷哼了一声,“高利贷这种利滚利的东西,怎么可能还的完!”
“高利贷?你说的那个大人物,是不是叫汤静亨?”,今夕睁大眼睛。
楠竹轻擡唇角,没有否认,“怪我,找她要钱要的太急,说了几句重话。她就去求那个姓汤的,可不但什么事都没有解决,还被......!董大强那样看中脸面的人,怎么能容得下这样的事情,所以把她从家里赶了出来。”。
“为什么不报警,凭什么让那个家伙逍遥法外!”,今夕怒不可遏,站起来抄起手机,就要往外走。
“今夕,不要报警!”,笑笑好像听到了今夕的声音,半个身子从床上摔出床外,幸好楠竹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董笑笑的哭声惊动了半个急诊室,大家都在偏着头,时不时的观望着这姐妹三个。
见此场景,今夕转回身来,坐回到笑笑身边。
笑笑一张惨白的脸,抽泣着恳求,声音极低,“今夕,不要报警,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天呐,是怎样的隐忍才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今夕的心口像是被撕扯般的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抱着幻想!”。
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今夕视线里,是唐策。
他只是站在急诊室的门口往里探望着,左右徘徊,始终没有走进来。
今夕几步冲过去,怒目相向,全身裹着怨气把唐策推的连连后退,“你满意了吗!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你达到目的了吗?”
半天,唐策强行制止今夕推搡的手臂,才勉强让自己站稳,“真的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局面!,我只是想来看看她!”,唐策轻轻低下头,目光中透着无奈,“我就看一眼,只要她没事,我就回去!”
看着周围投射过来的异样目光,今夕只能将这满腔的怨气暂时压下,她回身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笑笑。笑笑的反应更加强烈,她把整个身体埋进被子里,拼命躲闪和抗拒着唐策的目光,楠竹也在一旁极力安抚着,却始终无法让笑笑平静下来。
赵今夕只好将唐策拉到医院走廊的一个人较少的拐角处,“你也看到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你能做什么?她不需要你的安慰,也不需要你的可怜,就算见了还有什么意义呢!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们会照顾好她的!”,赵今夕面对着唐策平静的下着逐客令。
唐策一脸愧疚,“真的对不起!”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其实你没有错!该说抱歉的是我,刚才我不该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你的身上!”,赵今夕依旧面色平静,的确如此,过往的这些点点滴滴,唐策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也只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提供帮助罢了,但许多事情却事与愿违。
唐策低下头,双手轻轻握了握衣角,像个无助的孩子,“那就麻烦你们照顾好她!”
“你放心!”,今夕朝他点了点头,微挑唇角。
唐策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今夕面前,“这里面有四十万,我现在能拿出来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我知道这对她来说也许只是杯水车薪,但是我希望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多少能够帮助到她!拜托了!”。
今夕本想拒绝,她台眼看着唐策的眼睛,微光中透着祥和,他知道那是唐策在用自己的方式与笑笑告别。
今夕台手,接下了那个信封,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在我们心里曾经炽热的人和事,也许下一瞬便是永别。
唐策本想转身离开,但好像又想起什么,擡头到,“有关良辰的事情你可能只听说了只言片语,有很多事情的真相你并不清楚,他在你面前都从没提起过,他的父母全都死于非命,这样的苦楚,我们都不可能感同身受,又有什么权力,什么立场劝他放下仇恨呢?
也许他觉得这些恩怨与你无关,他不想让你也牵扯进来,只是很多事□□与愿违,我们也没想到许多事情超出了最初的预料。
唐策哼笑,一副自我嘲讽的味道,“每次你们吵完架,我都是最受折磨的那一个!”,说完唐策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