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腰
太皇太后来时低调，回去也未惊动别人。
只是两日后太皇太后特意宴请诸位夫人，酒席之上特意点了秦瑶光的名字，她没有只夸秦瑶光，而是连带着诚郡王妃一起夸了，连远在江南为了胭脂厂奔走的高氏，都顺嘴夸了一句。
太皇太后感叹道：“我等身居高位，却不如这些后辈做的多，实在是心中有愧。”
丞相夫人听罢，察觉了太皇太后的意思，顺嘴说道：“听闻那罗敷坊还是太皇太后赐名的，太皇太后此举也是庇护了这座胭脂厂。可惜外头那些人不知好歹，于国于社稷没有半分功劳，反而联合抨击秦县主与诚郡王妃，实在可恶。”
有丞相夫人起头，剩下的人也都明白了今儿的宴会是什么意思了，太皇太后这是为了侄女儿跟秦瑶光撑腰呢。
不少人想起自家丈夫也曾对此事指指点点，颇为羞愤，但是态度还是要表出来的：“诚郡王妃与秦县城帮助了那么多穷苦人家，岂能受这样的委屈？”
“下回再有人非议，妾等定不会让他们颠倒黑白！”
众人同仇敌忾，似乎都站定了秦瑶光二人。
太皇太后看着样子方才满意，又让人开了库房，赏了不少东西给两家，就连高家也没有落下。
高老夫人没想到自家还有这峰回路转的一日。
她家孙女是和离而非被休，但是这世道对女子总是格外苛刻，凡是不成亲的或是婚后夫妻关系失调的，总有数不清的闲话。
高老夫人也没指望孙女的名声能好起来，谁想到太皇太后竟然能如此高看她家孙女，不仅赏了东西，还对她那孙女大为赞赏。
宫人走后，高老夫人连走路都带风。
经此一事，她家孙女可算是洗清污名了。
高老夫人又想起了陈家那个没眼睛没脑子的蠢货，顺嘴一问：“陈家那个小子最近如何了？”
管事道：“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出息，他兄长将他放在书院里，原以为长年累月苦读总归有些长进，可这人脑子笨不灵光，愣是一点儿都没学进去。先前还听说，书院那头也嫌弃，不愿意再收了，是陈家给了好处才勉强让他留下的。”
高老夫人摇了摇头，当初看着也挺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多半是陈家那个老婆子不会教人。
高氏与秦瑶光先后得了宫里的赏赐，崔氏也扎扎实实先后生了两回气。她如今生气，身边都没有一个能说话的可心人。
陈念知嫁出去了，夫家婆婆严厉，并不能时常回娘家探望。陈寅礼官场受挫，郁郁不得志，也不常来上房。崔氏身边最得用的陈嬷嬷走了，说是回老家养老，这么久也不回个信，伤透了崔氏的心。
身边没一个贴心的，连发都都发得格外憋屈。
秦氏跟高氏离了他们陈家之后，不仅没有一蹶不振，反而蒸蒸日上了，反观他们陈家，连连遭受打击，连侯爵之位都被收走了，崔氏岂能不怨呢？
她怀疑自家是被这两个人克的，所以日日烧香，乞求老天也将秦氏高氏带走的气运还给他们陈家。
大房的杨氏听说了崔氏的荒唐行径，她懒得管，甚至听都懒得听。
作为三房里头唯一没有和离的，杨氏早已经心如死灰了，她不愿和离是因为懒得折腾，在哪儿待着不是待着，陈家虽然没落了，但是比起一般人家还算生活富足，这就够了。
如今崔氏不大管事，掌家的职责大都落在杨氏身上，她偶尔扣下钱财，也没有人发觉。
倒不是杨氏贪财，而是她看这陈家日渐西山的模样，害怕它哪日真的倒了。她不害人，可总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吧？
晚间，陈寅礼一身疲惫地从外头赶回来，一入府，便去探望孩子。
方婉柔走了，留下的孩子原先由崔氏照看，然而陈嬷嬷离开之后，崔氏那边也没有了贴心的嬷嬷，底下丫鬟压根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前些日子还叫孩子生了几次病。
陈寅礼心累至极，只好将孩子挪去自己院子，从外头请了嬷嬷奶娘，又让自己的小厮日夜看守。如此虽没有在亲生母亲跟前呆着时放心，但好歹没有再生过病了。
才提着精神跟孩子玩了一会儿，便听小厮说起崔氏今儿下午又发火了，还吩咐叫他回来时去上房一趟。
小厮说完，忐忑地望着倦怠的主子:“老爷，要不我去上房回个话，就说您身子不适，不便过去？”
陈寅礼捏了捏眉心:“就这么回话吧。”
小厮退下传话去了。
陈寅礼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母亲从前也不是这样的性子，原先家中一派祥和时，母亲言行举止都是标准的贵妇人做派，温文尔雅，待人和善，从不会抱怨什么，可不知何时，母亲竟然也成了这般怨天尤人的深宅妇人。
陈寅礼自然知道，只要自己往上爬，只要成家能恢复往日荣光，母亲的性子大抵也会和从前一样，可他比谁都清楚，陈家不会再过爵位了。
自己这辈子，兴许也就是这般碌碌无为。
他一心想要光耀门庭，到最后，却将陈家推向了下坡路，一切都是他的错。
若是当初，他未曾将婉柔带回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头的这些事儿？
除了陈家的崔氏再没有人敢这么骂秦瑶光了。
有太皇太后插手，外头的争议不多时便平息了。
秦瑶光无事一身轻，为表感谢，特意送两个孩子进宫陪太后过了两日。
两个孩子年纪是小，但却格外粘人，又聪明的很，若是长时间看不到秦瑶光，便会闹脾气，谁哄也好不了。
他们入宫，秦瑶光也不得不陪着。
晚上，秦瑶光干脆就宿在宋聿翎殿中。
她还是头一次在宋聿翎的寝殿休息，洗漱完了，秦瑶光在床上翻开游记，宋聿翎则在边上处理政务。
两人互不打扰，却也温馨。
许久过后，宋聿翎才批完了奏书，也同秦瑶光一起躺着看书。
秦瑶光枕在他膝前，听他读了一会儿，恍惚间竟觉得他们是一对成婚许久、心意相通的夫妻。
她做不到一直在后宫守着他，但是偶尔过来看一看，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