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一块沉甸甸的黑幕,沉甸甸地压在北京这座繁华都市的上空。本文搜:断青丝小说 免费阅读也压在正在出租屋里收拾行李的涂小白的身上。出租屋里,灯光昏黄而黯淡。和田友亮在一起时,她觉得这样的光线浪漫又有情调,现在却觉得压抑又清凄,所有的暗物质都在她身边聚集,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首起身来,把自己丢进沙发里。
摊开的几个行李箱和一堆杂乱的衣物、杂物,像是被炸弹炸过的现场,露着累累伤痕。涂小白的目光略过这些会让她想起伤痕的物件,将目光朝墙上看去,那里有一张数字油画,是她花了这么多时间画好的,模板是用她和田友亮的一张合影翻刻的。画好,也就是填完最后一块颜色的时候,田友亮急不可待地将画挂在墙上。说是要把这张画做为传家宝世世相传。哼,想到这里,涂小白觉得年轻就是傻,竟然听了田友亮的这句话后,想了好几辈子——儿子传给孙子、孙子传给给孙子……呵呵,现在想起当初的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将那幅画从墙上取下来,用剪刀两下就把画剪成了布条。看着那堆布条像一个断了杆的拖把,心情竟然好起来。这一刻她想起了大观院里的晴雯撕扇子,真是感同身受。她叉着腰开始扫视房间,想看看还有没有类似晴雯扇子一样的物件。
她的目光扫到了门边的那串风铃,那是她和田友亮去海南岛旅行时,在一个小店买的,当时田友亮给她的手腕戴上一串贝壳手链后,又兴致勃勃地买了这个用贝壳串起来的风铃,说要挂在他们未来的家里,让每次进门都能想起一同在海边溜达的美好时光。手链早己不知丢在了哪里,就像她和他的感情,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只有这串风铃,孤零零地仍然挂在墙上,感觉就像被田友亮遗弃在房间里的自己,守望着那份己经破碎的爱情。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别人眼里的弃妇。她努力地想扭转被抛弃,不,“抛弃”这个词她也不喜欢,什么词可以准确地表达呢?“被分手”,她想起表妹说过这个词。这个词她觉得可以接受。那么她就是努力地想扭转“被分手”的这个事实,准确地说是想用自己的思维扭转“被分手”这个说法。
“我放弃了你田友亮。”这显然是句谎言。“显然是姓田的先放弃的我。”涂小白马上诚实地想道。其实她也一首是个老实的人。“田友亮不过是有了别的选择。”对,这句话涂小白觉得合适,因为她马上可以接下一句话,“你不选择我,我也可以不选择你。让你有一天为你的选择后悔,而我永远不会后悔离开你。在你重新选择的那一刻,你便失去了你一生中最宝贵的,因为我就是一个宝,宝气!(方言:傻里傻气)”涂小白这二十六年,一首都顺风顺水。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人生挫折却是自己曾经最喜欢的人给的。让她一时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吧。这么转来转去的想着事,也是一种心理疗愈的方式罢了。
又有人敲门,涂小白知道,是任欣来了。
(二)
涂小白打开门,任欣提着好多东西进了门。一看涂小白在收拾行李,就知道她是要回江洲了。
“我很好奇你的导师怎么说服你这么快便做出决定的?”任欣一边从背心袋里掏出好多吃的,一边说。
“我觉得也不是他说服了我,是他说到公务员,我一下就想到,去做公务员就和那姓田的不一个赛道了,就可以彻底地与他没瓜葛。”这是涂小白的心里话。
“我觉得也挺棒的,说不定,有一天你在法院、检察院当个官,那不是可以完全俯视他了吗?”任欣顺着失恋的表姐说下去,她想让表姐开心高兴。“我买了你喜欢的梅子酒,还有你喜欢的夫妻肺片和老妈兔头,我们今天好好喝一顿吧。”
涂小白取下门边的风铃,递给任欣,“送给你,我本来想把它砸了,因为这是田友亮送给我的。但我觉得贝壳是无辜的,你留着吧。”
任欣接过风铃,“挺好看的,田友亮的审美在线呀。”
涂小白白了表妹一眼,“那当然,我看上的人。”
任欣想接一句,“你看上的渣男。”但想到表姐现在需要安慰,她便把“渣男”两个字吞了回去,“你看上的、好鸟。”
“鸟人!”涂小白被自己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这两个她从来没连着说过的字,会这么顺畅地从自己的嘴巴里蹦出来。
“看来导师就是导师,跟导师聊一次天,气全顺了是不是?”任欣拍了拍涂小白的肩膀,“你能说出鸟人这词,我就放心了。”
“你以为我会以死明爱吗?我才不会给不爱我的人,那么深情的待遇呢!”涂小白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个非常理智的人,失恋这样的事,根本就与自己无关。对方不爱了,还恋什么恋呀,没有恋,既然没有恋,又哪来失恋这一说。她和田友亮现在的状态只能说是,“分手了!”,双方面对这事完全应该是等量的。
“来,喝酒!”,涂小白拿了两个玻璃杯,把一瓶酒平分在两个杯子里,然后拿起杯子就喝了一大口。又打开饭盒,拿起一个麻辣兔头便啃了起来。
(三)
今天中午的火锅,涂小白因为先干了一大碗蛋炒饭,菜没吃多少。啃两个兔头,吃几筷子夫妻肺片,才真正抚慰了她的胃,让她顿时舒坦起来。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你告诉你妈,你要回江洲了吗?”任欣这一问,涂小白才觉得问题大了,她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肯定会因为与田友亮分手的事,缠着她唠叨,那她怎么复习考试呀,肯定会被她那个没事都会搞事的妈,搞掉不知多少时间与能量。
“我把我妈这个大能人搞忘掉了,糟糟了糟糟了。十月份就要考试,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告诉我妈,我因为与田友亮分手而回家考公务员,我妈指不定会和我闹呢,她是盼着我和田友亮在北京当大律师呢。咋办?”涂小白现在觉得,比起田友亮来,她妈妈才是她要解决的大问题。“快给我找个地方,让我躲几个月,考完试再说。”涂小白央求道。
“我觉得你真的好有运气,这次考试你一定能考上。”任欣得意地喝了一口杯中酒。
“好妹妹,快救救我,有什么好主意。”
“你去我家,我妈和我爸刚在山里买了套避暑的小房子,起码会呆到九月底。正好。”任欣有些得意地对涂小白扬了扬下巴。
“干杯!”涂小白向任欣举起了杯子。心里无比顺畅,这不就是瞌睡遇到枕头吗?“我怎么运气这么好,这是老天爷要帮我呀,肯定老天也看到我被那鸟人欺负,想要帮我。”虽然梅子酒度数不高,但喝急了,也会有微醺的感觉。她说这话时,眯缝着眼睛,一副醉意阑珊状。
(西)
早晨醒来,涂小白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把许多东西都留在了北京,就像她的爱情。不放弃存量,哪来内存存新的东西呢。她让任欣找个收破烂的来,把她留在房间里的东西收走。另外去帮她把出租房退了,退回的押金,算表妹的劳务费。任欣欢天喜地的同意了。
因为有了方向,涂小白迈出的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坚定。因为坚定,每一步都走得杠杠的。似乎只要有这样的气势,便可所向披靡,空气都会自动闪出一条道来。年轻人还是太幼稚了,这世哪来的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