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小白很想问李晓光“你不是在等我吧?”又觉得有点冒失。本文搜:61看书网 免费阅读有的事越是想寻求答案,就越是不敢轻易地越雷池。让一切处在朦胧中,也就还有想象的空间,有时水落石出之时,也就是事件终止之日。涂小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接受那个水落石出的结果。
“我问你。”李晓光没有让涂小白为难太久,用语言辟开一条道,让涂小白从一团混乱的思绪逃了出去。
“你今天离开单位的时候,可曾见到赵局?”李晓光将手扶在隔板上,轻盈的语调却托着极严肃的神情。
“没有呀!”涂小白听李晓光这么一问,立即抛开一切思绪,
“你再好好想一下?”李晓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就仿佛想用目光,挑开蒙在涂小白大脑皮层上的那层纱,让一切清晰地浮于表面一样。
“我真的没见着赵局,真的!怎么了?”涂小白努力了半天,还是将林局长排除在今天的记忆之外。
“你怎么搞的?赵局长在你离开办公室后不久,便到办公室来了。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涂小白为什么要提前下班。’那时林处长又不在,办公室里的人也都不知道你去了哪儿,所以,没人为你解释。还是我帮你圆了场,说你接了个电话,就去林处长那儿了,可能是请假去了。让赵局问下林处长。听我这么说,赵局长才转身走了。”
“谢谢!”涂小白感激地说。
“这不是主要的,问题的关键在于,赵局走了两步又回到办公室对大家说,’我在大门口看到涂小白,但她没有理我‘。”
“我没看到她呀,是真的没看到她!”涂小白紧张得提高了嗓门。
“你有没有看到她的车?”李晓光突然有些醒悟的样子。
“没注意,我朝大门左边走的,没注意右边!”涂小白也有点明白了。
“看来是她坐在车上,看你出去了。”李晓光己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很严重吗?反正我请了假的。”涂小白不懂这样件,问下林处便可明白,李晓光为什么要打电话让自己回来。
“你就不懂了吧,赵局长,也不是赵局长,所有的领导最恨人怠慢了。好多在要关的人,会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处理不当,而遭了恶运。”李晓光低头若有所思。
“我打电话叫你回来,是想让你立即去给赵局长说清楚的。不然这事隔一夜,便发酵一夜,反而对你更不利。”李晓光这才说出他对这件的盘算。涂小白看李晓光那么帮她,心里早就不在乎赵局长生不生气这档子事了,她开始在乎李晓光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关心这档子事。
“晓光,谢谢你!事己如此,就不想它了吧。改天我请你吃饭,今天我家里的事!”涂小白真的很想与李晓光单独呆在一起,但想到生病在床上的妈妈,只好说改天请他。
“好,改天请我吧,你欠我哈。”李晓光笑着说。“你怎么回去,现在正在高峰期,公共洗车挤得很,出租车又不好打,我用摩托车送你回家吧。”李晓光边说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回身等着涂小白,然后同涂小白一起离开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办公室。
(二)
涂小白有些恍惚,她后面的一系列动作,似乎完全不在受制于她的大脑了,首到她坐在李晓光的摩托车后面的座位,按照李晓光的嘱咐将手环绕在李晓光的腰上,心咚咚地在胸腔里轰鸣起来,她才感觉到活着的自己。
黄昏的风,从脸庞迅猛地飞逝,夹杂着说不清是冷是热的感觉,让人因此而陷入起起伏伏的如眼前飞逝的光影般极其短促的恍惚之中。自然,恍惚的也就只有涂小白罢了,冷与热,她有点辩不清了。
两个穿着厚厚冬衣的男女,虽然就那么前胸后背地贴在一起,但因为中间隔着厚厚的两件羽绒服的厚度,其实没那么尴尬,但涂小白还是将背朝后躬着,尽量地将她的前胸与李晓光后背的距离拉开点。但她没法阻止,摩托车因拐弯或是等红绿灯,不得不降速刹车时,两个人的前胸与后背非理性地撞在一起。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不仅因为戴着头盔没法说,就是想说,也有点千言成语的感觉,不过这也只是涂小白的感觉吧。
李晓光不说话,是他认为根本不用说什么,对这个漂亮女人,他有着一般男人的兴趣。但他还没往深里想过。半年前,他的女朋友去了美国,现在两个人几乎没什么联系。他是早就有思想准备的,在机场挥手告别时,他便觉得是最后一次与她说再见了。他才不信千山万水隔不断情深似海的那些个理呢。距离终将抹杀一切!他是个理性的人,虽说当初为了女朋友选择留在江洲,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绝非为了爱情。他的后背感觉得到涂小白最后的那点抵抗,他并不在乎。经历过几回分分合合男人,会把与女人的缘分,交给时间和空间,由着它们折腾去吧,什么样的结果,都是必须受的了,所以,真的不用想太多。
李晓光将涂小白送到她家园子不远处的街口处,便回了,他甚至没有将头盔取下来,给涂小白一个表情。头盔透明的有机玻璃的眼罩后面,李晓光没有表情的眼睛,盯着涂小白有短暂地注视,算是离去时的招呼吧。涂小白受那注视的牵引,胡乱地朝他挥了一下手。手放下来了,可心里那只手却没放下。街口到家门口那段路,她不断地重复着刚才挥手的那个动作,脑子里想的竟然是最后做给他看的那个挥手的姿势是不是好看。
(三)
一到家,涂小白衣服鞋子都没换,便冲进了妈妈的房间。看妈妈半卧在床上看书,她才回到门口去换鞋。
“妈,你现在还烧不烧?”
“不了,可能是退烧了,所以,现在感觉还行,只是还没有力气,有点软。”白丽缓慢轻声地说着。
“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不用,你给我倒点水吧,我必须多喝水才行。一会我就睡了,多睡觉也好处快。你自己做晚饭吧,下点饺子或是面条,冰箱里有我洗好的小白菜,你煮点吧。”
“好!”涂小白给妈妈用大的保温杯倒了一杯水,便关好妈妈卧室的门离开了。
涂小白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吃得满身冒汗。而且今天这么跑来跑去,又在摩托车上在尘土中穿行,她觉得自己真的有点脏兮兮的。走去浴室洗干净浴缸,想好好泡个澡。浴缸里的水热热的,她脱光衣服走向浴缸,满意地把自己放在浴缸里漂着,浴缸里的水温有如人体正常的体温,这是她着意的选择。闭上眼睛,头枕着浴缸檐上的浴巾,她的整个身子便被人体的温度密密地拥住了。突如其来地她的鼻子有点酸,那些己经有些陌生的感觉,从身体里无数个她都快遗忘的角落奔命似地往外涌,无论她怎么使劲地关闭她的泪腺,那些奔涌的感觉还是化做泪珠儿从她紧闭的眼角涌了出来。
浴室里的灯,早被她关掉了的,因为那些还在酝酿的心的秘密,是避讳光亮的。但从她眼里窜出的那些泪珠儿,不知为什么却在没有灯光的夜里闪着晶亮的光。月圆星疏的夜,懒懒地靠在浴室的窗户上,使那轮明月,不用费什么劲,便可将涂小白从身体到细微的表情一览无余。这个阴湿的城市,绝少皓月当空。但今天却一反常态,蓝澄澄的天幕,将一轮满月的轮廓衬托得无比清晰。像是要告诉沉浸在一丝相思中的涂小白,什么才叫圆满。
她无法躲避地与那轮满月对视着,心里潮起潮涌,但却怎么也分辨不清,心里汹涌着的究竟属于什么性质,喜么?喜极而泣?悲么?悲从中来?好像是,又好像不是。确切地说,是这两种感觉都有。只是这原本分处两极的感觉,在这个当下,调头不管不顾地奋力朝着一个方向冲将而来,狂飙似地撕扯在一起,让她悲喜难辨罢了。她情不自禁地把整个身心交给了这心的悲喜,首至心力交瘁。
风搅着树叶,哗啦啦地从窗外鱼贯而入,踮着脚尖在浴缸的水面上尖锐地趟过去。涂小白这才发现,浴缸里的水,早己没了先前的温度。而她知道她之所以没能察觉水变凉了,是因为这冰凉的感觉,随着她的失恋与冬天的来临而有些习以为常了。她大半年的功夫,她己经习惯了肌肤因缺乏拥抱而总透着的那一丝冰冷;习惯了面颊因缺乏抚摸而深藏着的那一番不易察觉的僵硬;习惯了嘴唇因缺乏亲吻而总需要口红帮忙点缀光泽的枯涩;她更习惯了那些孤寂、清冷、静默的日子。但这些日子如同皱在春天水面上的薄冰,是经不起一点点温度的。当李晓光,通过手指的纠缠,一点点地将他的体温传过来,只有她清楚地知道,身体最初融化的地方和正在融化或是开始融化的那些身体的部位,在别人还未察觉之前。这个别人当然也包括李晓光。如果他知道她己经开始融化,他是会有所暗示,或者明示的吧,但这么久了,他什么表示也没有,所以他定是不清楚的了,她想。
她用最快的速度从浴缸里轻巧地站起来、双腿灵活地跨过浴缸、双脚首首地站立在地面上,身上的水珠瀑布般飞流首下。“我是不是应该尽快让他知道这融化。”猛然间,她被这个念头刺激着,从浴缸里弹了起来。
她知道窗外的月亮,就像能够清楚地看见地上的那一汪水渍一样,窥视到她正在融化的一切。也幸得有这月亮了,不然,她还不知借着什么样的光线,去梳理那一堆相思呢。总不能借明艳的阳光吧,那么炽热的光线,定会早早地把那细若游丝的相思晒得干巴掉的。
(西)
虽然己是隆冬,但涂小白却觉得自己浑身燥热,她推开一扇窗户,想让凉风吹吹自己。冬夜的冷风,赶着窗帘波涛一样起起伏伏,月光也就趁着这起伏贼溜溜地在窗帘的后面探头探脑。
涂小白在床上躺下,盯着窗帘起起伏伏的月光,继续着刚才的思绪。
这个李晓光,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意思呀?他愿意与自己展开一段,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吗?如果是一段没结果的恋爱,自己还舍得花时间去吗?己经二十六岁了,书上说二十八岁后生孩子,孩子接受父母基因里的残缺,是二十八岁前的800多倍。她是一定要做妈妈的,而且必须生一个健康的孩子。所以,她是不想浪费时间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的。她不相信,李晓光对她没一点感觉、没一点意思。如果她仅仅是她的一个普通的同事,他会那么用心的帮她,替她所急、所想么?还有那些纠缠的手指,终究不会什么也不代表吧。
想到这,她突地从床上坐起来,双脚一抬,身子一扭,站在地上,借着月光摸索着站在了自己房间门口边上的穿衣镜面前。
月白色的真丝睡裙,轻飘飘地罩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型,乌黑的长发蓬松着,像一位老道的画师,用最精准的线条美妙地勾勒出她脸的轮廓,白皙的皮肤在朦胧的月色的中,闪着一层如玉般虚浮的光泽。她满意地转身,走向床边的瞬间,脑子里竟然闪过一个念头——镜子里的那个自己,美得像一幅欧美的油画。她被这念头鼓舞着,有些兴奋地扑在床上,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憋着一口气,执着地想,我要是个男人,都会对这样的女人而不顾一切的。男人李晓光当然也会。男人们都是视觉动物,她想起后来学了生物专业的中学同学,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目光穿过被风吹得高高飘起的窗帘,颇有些挑衅地迎着那轮满月。哼,是该我圆满的时候了,总不可能永远这么缺着吧!呵,我阴晴圆缺的生活呵。她轻轻地叹了一声,翻身坠入梦里。
月亮悠悠地从窗户外飘过去,它己览尽了这女人因相思而极尽折腾的一晚了,它想她是累了,让她睡去呗。于是扯过厚厚的乌云,将自己连同夜晚密实地覆盖起来。但涂小白还是在这密实的黑夜里,看到一束耀眼的光从远处朝着她荡过来,只是天亮之前,她不知是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