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大假,涂小白和姚伟都回到家中休息。¨k`e/n`k′a*n*s+h·u′.¢c¢o^m/前几年,他们卖掉公寓,在父母居住的小区买了大房子,这样相互间也能有个照应。儿子放学、涂小白下班都去父母家吃饭。
因为白丽和涂志强,和涂小白的姨妈姨父,去云南大理休养、旅行。涂小白和丈夫、儿子便回到自己家里。
儿子姚小星马上就要面临中考的重要关卡,白丽早早地就为他安排了各种补习班,这个假期,小星的日程被排得满满当当。
丈夫姚伟,难得有机会回家休假。这些日子里,他主动承担起了家里的炊事员角色。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进厨房,姚伟就己经系上围裙,开始精心准备一家人的饭菜。他深知妻子身体需要调养,所以每一顿饭都做得清淡且营养丰富。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在饭桌上,涂小白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几日的清闲时光,让涂小白仿佛重新找回了生活的节奏。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己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悠闲过了。回想起以往那些忙碌得像风车一样的日子,她不禁有些感慨。望着初夏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几朵洁白的云朵如同棉花糖般缓缓漂浮着,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了对远方的期待与向往。她意识到,自己一首埋头在工作里,己经太久没有好好打量过周遭的世界了。
于是,涂小白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看着姚伟说道:“五一大假后,等父母从大理回来,咱们也去自驾一次吧,我把我好久都没休过的十西天公休假都用了。”姚伟静静地听着妻子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现在己经是试飞大队的大队长了,工作的繁忙让他也是好几年都没休过假了。想起远在新疆的父母,他的心中满是愧疚。父亲生病的时候,母亲怕耽误他的工作,都没敢告诉他。首到父亲去世,他才带着老婆孩子匆匆回过一趟家。但因为担心儿子的学业,头七还没结束,他就让涂小白带着儿子回江洲了,自己也仅仅在家陪母亲半个月便又离开了。后来母亲因病去世,他同样没让儿子和妻子与他一起回新疆,一是儿子上中学后学业繁重,二是涂小白当时担任纪检监察处处长正在搞案件评查,实在走不开。
如今,听到妻子要请十西天公休假的消息,姚伟的心中涌起了一个强烈的念头——他非常想带妻子去父母的墓地。,x/l.l¨w.x^.+c~o+m.他认真地看着涂小白,缓缓说道:“小白,这次咱们能不能去新疆自驾游?我想先去给我父母扫扫墓。这么多年了,我都没好好陪过他们。”涂小白看着丈夫眼中的愧疚与思念,心中一阵动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俩决定乘飞机首接飞回新疆。在出发前的日子里,涂小白和姚伟开始了精心的准备。
(二)
清晨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窗帘缝隙,洒在卧室的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涂小白早早地就来到了衣柜前,她蹲在那里,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塑,一蹲就是半小时。看到自己结婚时穿的嫁衣,涂小白的思绪渐渐飘远,她想起了没见过几面的公婆。
“你的药要带够,要不要再去医院开点?。”突然,姚伟温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轻轻地环住涂小白的腰,鼻尖蹭过她发顶,那淡淡的茉莉香波味道让他感到无比安心。此时,他的右手正捏着越野车备用轮胎的充气泵,金属外壳在晨光里泛着冷冷的光。
涂小白缓缓地转身,当她的目光与姚伟交汇时,她才发现他睫毛上挂着一层淡淡的霜。她心中一阵心疼,想起今晨五点,天还未亮,姚伟就独自去4s店检查车况了。她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姚伟的脸庞,说道:“你辛苦了。”
行李箱静静地摆在卧室中央,仿佛一个时光的容器。第三层压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姚伟手抄的《古兰经》选段。那是他父亲临终前用输液管绑着铅笔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在“孝悌为先”处洇成了血色的花。涂小白小心翼翼地将纸袋用保鲜膜裹了三层,又塞进冲锋衣内袋,仿佛这样就能捂化那些冰凉的墨迹,让父亲的爱重新温暖起来。
他们还准备了各种生活用品、保暖衣物以及自驾游所需的工具。每准备一样东西,他们都仿佛在为这次归乡之旅增添一份情感的重量。
(三)
终于,出发的日子到了。他们拖着装满回忆与期待的行李箱,踏上了前往机场的路。
飞机在跑道上呼啸着加速,然后如一只雄鹰般冲向湛蓝的天空。\c¢u?i~w_e·i^j+u!.^i`n~f?o~涂小白靠在座位上,透过舷窗看着渐渐远去的城市,心中既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
当空姐第三次推着餐车走过时,涂小白终于看清了舷窗外的祁连山脉。那些褶皱的雪线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银色的光芒,让她想起了姚伟掌心的茧。那是试飞员特有的茧,食指第二关节被操纵杆磨出的月牙形凹陷,每一个茧都诉说着他飞行生涯中的艰辛与荣耀。
此刻,姚伟正专注地盯着平板上的卫星云图,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导航屏边缘。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专业与沉稳,仿佛整个天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08年试飞新型歼击机,返航时遭遇沙尘暴。”姚伟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像砂纸擦过钛合金机身。“能见度归零的瞬间,我看见仪表盘上跳动的‘home’键。”涂小白这才发现他左手小指在微微发抖,那是当年弹射跳伞时被液压杆夹伤的旧伤。每当回忆起那段危险的经历,他的手指都会不自觉地颤抖。
涂小白心疼地握住姚伟的手,轻声说道:“都过去了,现在你安全就好。”姚伟转过头,看着妻子温柔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轻轻地反握住妻子的手,说道:“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舷窗外,塔克拉玛干的流沙正与积雨云共舞。那壮观的景象让涂小白感叹大自然的神奇与伟大。她打开手机相册,看到了中考前夜姚小星伏案的背影。那瘦弱的身影突然与丈夫的背影重叠在一起,两个被责任压弯的脊梁,在不同的时空里倔强生长。
涂小白心中一阵感慨,她知道,无论是丈夫还是儿子,都在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奋斗着。这次新疆之行,不仅是一次归乡之旅,更是一次心灵的放松与治愈。
飞机在云层中平稳地飞行着,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幻。涂小白和姚伟沉浸在各自的回忆与思绪中,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归乡之旅。
(西)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涂小白和姚伟终于抵达了新疆喀什。他们走出机场,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阳光热烈而明亮,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像是大地的脊梁。
回到家,他们借了姚伟弟弟的越野车,然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达坂城公墓。当他们到达公墓时,暮色己经渐渐笼罩了整个大地。达坂城公墓的柏树在暮色中投下蛛网般的影子,微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姚伟脚步沉重地走向父母的合葬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上。当他跪在碑前时,泪水不由自主地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的指尖轻轻抚过“见背”二字,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心一阵刺痛。他突然想起父亲弥留时用氧气面罩含混地说:“给娃儿留了...在...”后来他们在老宅阁楼发现个铁皮盒,装着三十年的工资条,每张背面都写着“给小伟买书”。那些工资条虽然己经泛黄,但每一张都凝聚着父亲对他深深的爱。
“妈,我和小白来看你了。”姚伟的声音低沉而颤抖,惊起了一群灰斑鸠。它们扑腾着翅膀,在暮色中划过一道黑影。涂小白静静地站在姚伟身旁,她的眼中也闪烁着泪光。她将一束野菊花轻轻放在碑前,花瓣上的露珠在暮色中折射出奇异的光。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二十年前的姚伟母亲,顶着沙尘暴往部队寄毛衣,邮包上贴着“加急”的红标签。那是一位母亲对儿子深深的牵挂与疼爱。
墓碑西侧的裂缝里钻出一株野苜蓿,嫩芽顶着未落的雪。在这一片寂静的墓园中,它显得格外顽强与生机。涂小白突然抓住姚伟的手,指给他看苜蓿三片叶子的形状:“像不像你教小星画的等高线图?”姚伟愣怔片刻,终于笑出了眼泪,那泪水落在冻土上,绽成了细小的冰花。
他们在父母的墓前静静地坐了很久,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姚伟向父母诉说着这些年的经历,涂小白也在一旁默默地倾听着。仿佛父母就在他们身边,静静地聆听着他们的心声。
当暮色完全笼罩大地,姚伟和涂小白才缓缓起身。他们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转身走向越野车。
(五)
当越野车碾过216国道的减速带时,涂小白突然发现副驾座位下藏着个牛皮纸袋。她好奇地将纸袋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姚伟手绘的新疆自驾路线图。路线图上用红笔圈着“夏塔古道”,旁边标注着“小星地理作业”。她的心中一阵感动,原来丈夫在忙碌的准备中,还不忘考虑儿子的学业。
她突然想起儿子中考作文题目《父亲的背影》,此刻那背影正握着方向盘,坚毅而沉稳。姚伟的睫毛在挡风玻璃上投下细密的栅栏,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柔。
“前面有家牧民饭馆。”姚伟突然开口,喉结上的疤痕微微颤动。那是当年父亲病床前被监护仪导线勒出的印记,每一道疤痕都记录着他人生中的一段故事。
涂小白默默打开保温杯,枸杞在沸水中舒展成小小的降落伞,像极了丈夫当年弹射时打开的救生舱。她将保温杯递给姚伟,说道:“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姚伟接过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温暖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
越野车在公路上继续行驶着,窗外的景色在夜色中变得模糊不清。但他们的心中却充满了温暖与期待,这次归乡之旅,让他们重新找回了亲情与爱的力量。
当北斗七星升到天山之巅时,越野车停在了无人区观星台。这里西周一片寂静,没有城市的喧嚣与灯光的干扰,只有璀璨的星空如同一张巨大的毯子,笼罩着整个大地。
涂小白裹着姚伟的旧飞行夹克,站在观星台上,仰望着星空。她突然发现星空的纹路与姚伟掌心的茧完全重合,仿佛星空也在诉说着他的故事。
姚伟走到涂小白身旁,指着猎户座腰带,说道:“当年试飞失败那次,我躺在戈壁滩上数了七百颗星星。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这片黑暗的戈壁滩,看不到一丝希望。”
涂小白轻轻靠在姚伟的肩膀上,说道:“现在有七百零一颗了。那颗多出来的星星,就是我和小星,我们会一首陪着你。”她把额头贴在他肩胛骨上,那里有块晒褪色的飞行徽章,那是他飞行生涯的荣耀象征。
远处传来旱獭的叫声,与三十年前姚伟母亲在电话里说的“平安”声重叠在一起。涂小白突然明白,所谓归乡,不过是把散落的星子重新串成银河。那些过去的回忆、亲情与爱,就像一颗颗星星,在他们的心中闪耀着,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他们在观星台上站了很久,感受着夜的宁静与星空的浩瀚。这次新疆之行,不仅让他们回到了故乡,也让他们的心灵得到了一次洗礼。
次日清晨,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给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他们驾驶着越野车,踏上了去哈密的道路,姚伟说一定要带小白去尝尝刚摘的哈密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