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风裹着铁锈味的沙粒钻进车窗时，林小满正揉着发涨的太阳穴。她昨晚为了核对无人机测试数据，熬到凌晨三点才睡，此刻后颈还粘着实验室空调的凉气，却被车外的热浪蒸得整个人发昏。
"林总，你脸色比沙丘还黄。"吴若若从副驾探过身，往她手里塞了瓶藿香正气水，"王哲远说你昨晚又在实验室啃冷掉的牛肉饼，胃里肯定积了火。"
林小满接过药瓶，仰头灌下半瓶。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却压不住心口的悸动——今天是他们首次在真实沙漠环境中测试"猎鹰-3"无人机，这是军方订单前的最后一道关卡。周景明坐在后排，正用平板电脑调阅卫星云图，指节敲着屏幕："气象预报说午后有沙暴，王哲远非要把测试时间提前到早上。"
"提前两小时能避开70%的沙暴概率。"陈默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车载系统上输入参数，"猎鹰-3的抗风等级是12级，沙暴最大风力10级，理论上有安全冗余。"
林小满转头看他，发现他眼下浮着青黑。自从上周在深圳码头找到暗河的"信鸽"装置，陈默就没睡过整觉——他把所有数据导入实验室的量子计算机，非要找出暗河与周父关联的蛛丝马迹。
"陈默，你困了就去后座睡会儿。"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我盯着导航就行。"
"不用。"陈默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防晒袖套传来，"你手凉得像冰块，再碰屏幕该抽筋了。"他把她的手塞进自己外套口袋，那里还躺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补充点热量。"
周景明在后视镜里扫了眼，轻笑一声："陈技术总监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上回我让他给我调杯咖啡，他说糖分影响代码精度。"
陈默耳尖泛红，松开手去调车载空调："那是给普通人的，林总的胃需要热可可——"他突然顿住，因为林小满正盯着他笑，眼睛弯成月牙，"咳，我是说...需要补充能量。"
车窗外的沙丘开始翻涌。原本清晰的沙脊线被风揉成金色的海浪，远处的骆驼刺在风中剧烈摇晃。林小满打开车窗，风立刻卷着沙粒灌进来，打在她的脸上生疼。
"猎鹰-3准备就绪。"王哲远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他坐在后车厢的操作台前，手指在遥控器上翻飞，"风速8/s，温度38c，符合测试条件。"
无人机从车载支架上腾空的瞬间，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银灰色的机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螺旋桨掀起的气浪卷着沙粒打在车身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屏幕上跳出实时数据：高度50米，速度15/s，避障系统正常。
"继续爬升。"陈默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测试极限高度。"
猎鹰-3的螺旋桨加速旋转，机身如离弦之箭冲向云层。林小满盯着屏幕上的高度表，看着数字从100米跳到200米、300米——这是"兔子快跑"无人机首次突破300米测试阈值。
"叮——"
警报声突然响起。林小满的瞳孔骤然收缩，屏幕上的红色警告疯狂闪烁："gps信号丢失！"
"怎么回事？"周景明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是不是沙暴干扰？"
"不可能！"陈默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猎鹰-3用了北斗+gps双模定位，抗干扰能力是行业顶尖的！"他突然顿住，"等等...信号源坐标在移动！"
屏幕上的定位点开始疯狂跳动，从沙漠腹地一路向东北方向移动。林小满想起三天前陈默说过的话："我在猎鹰-3里加了个兔子哨兵程序，能自动追踪异常信号源。"她深吸一口气："是暗河的定位器！他们黑进了无人机！"
"快切断远程控制！"周景明吼道，"陈默，黑进它的底层协议！"
陈默的手指几乎要戳穿屏幕。他的眼镜片上蒙着层白雾，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操作台上。林小满看着他发白的指节，想起昨夜他在实验室说的话："如果猎鹰-3出问题，军方订单就黄了；如果订单黄了，周氏集团的资助..."
"截断了！"陈默突然喊出声，"但他们留了后手——无人机正在向最近的军事禁区移动！"
车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林小满想起出发前周景明收到的匿名短信："想救你的小姑娘，就带着猎鹰-3来7号沙丘。"当时他没告诉任何人，只在深夜给陈默发了条消息："如果我出事，把服务器密钥交给小满。"
"7号沙丘！"周景明猛地拍了一下中控台，"现在掉头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陈默调出卫星地图，"沙暴已经形成，我们被困在沙丘的背风坡。"他指着屏幕上的红色区域，"沙暴会在十分钟内覆盖我们的位置，车辆会被掩埋。"
林小满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她想起今早出门时，吴若若硬塞给她的保温杯，里面泡着红枣枸杞茶；想起周景明在她包里放的便携风扇，按钮上还贴着"林总专属"的便利贴；想起陈默昨晚给她煮的姜汤，说"喝了不发烧"。
"停车。"她突然说。
"林总？"吴若若的声音带着颤音。
"把车开到沙丘背风面。"林小满解开安全带，"陈默，把无人机的备用电池给我；周景明，联系军方说明情况。"
"你疯了？"周景明抓住她的胳膊，"沙暴里能见度不到五米，你会被埋的！"
"但猎鹰-3里有我们的心血。"林小满望着他发红的眼睛，"更有...我们的未来。"
陈默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把一个金属盒塞进她手里："这是备用定位器，能连接卫星。如果遇到危险，每分钟按一次sos键。"他的声音发颤，"还有...我给你带了退烧药，在口袋里。"
林小满摸了摸他的手背。他的掌心全是汗，和三年前在实验室帮她修电脑时一样。那时她也发着烧，他蹲在地上给她换键盘，抬头时眼镜片上蒙着雾气，说"我帮你修好，你别哭"。
"走。"她推开车门，风立刻卷着沙粒灌进来，打在脸上生疼。
背风坡的沙丘像道天然的屏障。林小满抱着无人机遥控器，跪在沙堆里调试信号。风沙灌进她的领口，刮得脖子生疼，但她能听见陈默在车内喊："林总！沙暴移动速度比预计快！还有五分钟就到！"
"猎鹰-3的信号恢复了！"周景明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它在向东南方飞行，高度400米！"
林小满抬头，透过漫天黄沙，她看见银灰色的无人机正拖着尾光划破天际。那是陈默设置的"生命信号"——每当无人机接收到有效指令，就会释放荧光剂。
"它在给我们引路！"她突然笑了，"陈默那家伙，把避障系统改成了跟着光走模式。"
周景明的声音带着哽咽："那是我让他改的。上回你说，在沙漠里迷路最可怕的不是沙暴，是看不见希望。"
沙暴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林小满感觉有冰凉的沙粒钻进她的靴子，黏在她的裤腿上。她摸出陈默给的退烧药，干吞了两颗，然后对着对讲机喊："王哲远！把无人机的货舱打开！"
"你要干什么？"王哲远的声音带着焦急。
"放信号弹！"林小满扯下脖子上的机械兔项链，"用紫外线灯照它！陈默说过，荧光材料在紫外线下发蓝光！"
远处传来"咔嗒"一声。林小满眯起眼，在漫天黄沙中寻找那抹幽蓝。终于，她看见了——在三百米外的沙丘上，一点蓝光正随着无人机的尾光闪烁，像颗坠落的星星。
"跟我走！"她抓起遥控器，踉跄着冲向蓝光的方向。
当三人跌跌撞撞地扑进沙丘下的避风洞时，沙暴刚好席卷而过。林小满瘫坐在沙地上，看着周景明用外套裹住她，陈默用卫星电话联系救援，王哲远在清理车内的沙粒。
"林总，你的烧退了？"吴若若递来温水，"刚才你冲出去时，嘴唇都白了。"
林小满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没那么烫了。她看向陈默，后者正蹲在洞口调试无人机，沙粒粘在他的发梢，却掩不住眼里的光："猎鹰-3的极限高度突破了500米，抗风等级实测14级。"
"军方订单稳了。"周景明帮她把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但更重要的是——"他指了指洞外的沙海，"我们证明了，就算是最恶劣的环境，也困不住兔子快跑的人。"
陈默突然站起身，把卫星电话递给林小满。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是暗河组织发来的："你们赢了这一局，但游戏才刚开始。"
林小满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最终却点开了对话框。她输入："我们的无人机，能飞到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猎鹰-3的尾光从天际掠过，像道银色的闪电。
"看！"王哲远指着天空，"它在给我们表演8字飞行！"
银灰色的无人机在沙海上空划出优美的弧线，尾光在阳光下连成一条璀璨的星河。林小满想起三年前在宿舍楼下摆摊时，周景明举着冰美式对她说："我帮你卖，你请我吃冰粉。"想起陈默在机房熬夜写代码时，她偷偷放的红糖姜茶；想起他们在创业基地的天台上，看着无人机第一次升空时，三个人的手叠在一起。
"林总。"周景明的声音很低，"刚才在沙暴里，我差点以为..."
"以为我会死？"林小满打断他，握住他的手，"但你没放弃。就像我永远不会放弃兔子快跑，不会放弃你们。"
陈默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单膝跪地。林小满愣住，看见盒子里躺着枚机械兔造型的戒指，兔耳朵上刻着"L"的缩写。
"这是用猎鹰-3的备用零件做的。"他的耳尖红得滴血，"我想...当你站在纳斯达克敲钟时，这枚戒指能替我给你力量。"
周景明的喉结动了动。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个丝绒盒子，里面是枚钻戒，钻石的切割面和林小满的机械兔项链交相辉映："我爸说，真正的商人要学会守护。我想守护的，是你眼里的光。"
林小满的眼眶瞬间湿润。她看着眼前两个人，一个穿着沾了沙粒的衬衫，一个西装革履却手忙脚乱，突然笑出了声。风从洞口吹进来，卷着沙粒，却吹不散她心里的温暖。
"你们俩..."她举起双手，"一个给我技术，一个给我底气。"她分别戴上两枚戒指，"但我最想要的，是你们陪我走到最后。"
陈默和周景明同时伸手，握住她的手。三双手叠在一起，在沙地上投下交错的影子。远处，猎鹰-3的尾光依然闪烁，像在为他们的约定作证。
这场沙漠极限测试，他们不仅拿到了军方订单，更在生死边缘确认了彼此的心意。而林小满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暗河的威胁、周父的棋局、全球市场的博弈，但只要他们三个并肩，就没有跨不过的沙丘，没有追不上的星光。
风停了，沙暴退去。阳光重新洒在沙海上，映出三串交叠的脚印，一直延伸向远方。那里有他们的梦想，有他们的未来，有三个人共同书写的，关于勇气、守护与爱的故事。